天微微亮的時候,京城的風還是涼的,虞卿就靠在窗前看著曙光從皇宮的方向冒了頭,半夜驚醒的時候她就坐在這裏,發尖和衣擺沾了露水,麵色蒼白,黝黑的眸子裏像餘了一汪墨。
整個人都染上了寒氣。
院子外麵響起腳步聲的時候,虞卿才收回視線,直勾勾的盯著院門,等耳冬如記憶裏那般端著水出現,她緊抿著的唇角終於鬆了下來。
她真的重生了。
哪怕已經想了半個晚上,在確認這一點之後虞卿仍舊心頭一顫。
“小姐!你怎麼坐在這裏?”耳冬抬眼看見虞卿,麵上一驚,急忙走進了屋子裏,放下水朝她走過去。
等摸到她雙手冰涼的時候立刻咬了咬牙,朝後麵跟著的丫鬟道:“去跟李公公說一聲,小姐受了涼,今日恐怕不能進宮了。”
“耳冬。”虞卿反手攔住她,“我沒事。”
本來半個月前她剛帶著父親的靈柩回到京城的時候就要進宮麵見聖上,隻是將軍府如今就剩下她一個人,淮帝就準了她半個月後再進宮。
今天李公公過來,就是來請她進宮的。
重生一場,虞卿自然知道今日進宮會發生什麼,她垂眸掩下厲色,朝耳冬道:“沐浴更衣。”
等整個人沒入熱水裏,感受著身體裏的寒意被驅散,虞卿才輕歎了口氣,她是真的不急,仰靠著浴桶壁,輕聲道:“耳冬,父親在時便說過,身為虞家人,最不需要的就是畏懼,即便是對帝王,虞家人也隻需要忠心。”
耳冬愣了一會兒,眉間的擔憂就散去了不少,可她還是問了一句:“小姐,你打算把虎符交出去嗎?”
“父親留給我的東西為什麼要交出去?”虞卿嗤笑一聲,原本慵懶的眉眼陡然淩厲了一瞬。
虞卿從記事起便被父親帶去了邊境,她的身體不似京城裏那些嬌嬌弱弱的貴女們,即便昨晚吹了半夜的風,她也隻是有點精神不濟,唇色發白。
耳冬見狀,下意識的想要拿口脂給她抹上,被虞卿攔住了。
她俯身朝耳冬說了幾句,也顧不得耳冬驚詫的麵色,抬腳朝外麵走去。
李公公正坐在前廳喝著茶,一杯茶快要見底了,才看見虞卿走進來,他是淮帝還是皇子的時候就伺候在淮帝身邊的人,淮帝登基後他理所當然的成了淮帝身邊最親近的人。
即便是宮裏得寵的宮妃,也要給他幾分臉麵,尋常也輪不到他親自出宮來請誰。
可淮帝既然派他來了,他心裏也明白該用什麼態度對虞卿。
因此在等了這麼會兒時間後,李公公麵上不見不耐煩,反倒掛著笑,沒提虞卿臉色不好的事情,直接道:“虞小姐既然來了,那咱們就走吧。”
“勞煩公公久等了。”虞卿臉上透著幾分歉意,示意耳冬把東西拿過來。
耳冬上前遞給李公公一個錢袋,錢袋沉甸甸的,光是看著就知道裏麵東西不少。
可李公公用手擋了回去,麵上笑容不變,隻道:“雜家也是替皇上辦事,該得的東西皇上一分不少的賞了,哪還能拿虞小姐的東西。”
說著,他朝虞卿彎著腰身,道:“皇上還等著虞小姐呢,咱們還是先進宮吧。”
虞卿側了側頭,見狀也沒有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