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殺他嗎?”周通目光鋒利的盯著張真。
時間好像在這一瞬間凝固了,包括蘇誠以內,在場所有的人都死死的盯著雙麵鏡。
“想。”
一個字,震動了在場所有的人。
“他不是凶手!”蘇誠大聲說道。
“為什麼?”
“你再看看他回答‘想’的時候,他的眼神。”
蘇誠示意劉柯雨打開檢控室的監控視頻。一個狼頭圖標打開,劉柯雨不到一分鐘就定格了剛才張真回答“想”的關鍵幀,畫麵放大再放大。
直到將張真的臉放大至像素化。
“你看他的眼睛,你從他的眼睛能讀出來什麼?”蘇誠問道。
“我又不是你。”宋子文瞥了他一眼。
“一種渴望,這種渴望潛藏於他的內心,隨時都可能爆發出來,就像一個未經人事的男孩對於感情的渴望。或者是學生對於考試成績的渴望。”
“兩者有什麼共同之處嗎?”宋子文眉頭緊鎖,不解的問道。
“兩者的共同之處就是,都還沒有得到!”
“如果張真就是凶手的話,在周通問他,‘你想殺了他嗎?’,他回答時的動作一定包括在抱手或者用手往後梳頭發,這是一種自鳴得意;眼神中也絕對不會出現渴望,而是一種滿足一種得意。因為他知道鐘子威已經死了。”
蘇誠推理完畢,眾人一陣唏噓,看怪物一般看著蘇誠,除了老搭檔宋子文以外,可能在場的所有人都無法跟上蘇誠的思維。
“看來凶手另有其人。”
在蘇誠這般推理之下,張真的嫌疑被大幅縮減,眾人眼中的天才犯罪少年,也從凶惡的行凶的惡魔變成了還未見血的小獸。
“不過張真現在的心理狀態仍有問題,告訴他案件經過,再進行一番心理疏導吧。”蘇誠沉吟道,這世上總是不缺罪犯,但卻不能讓這種人才因為一些心理因素誤入歧途。
眾人點頭稱是,又是一番慣例性的問答之後,張真被專業人員帶下。
檢控室裏白光依舊,卻照不亮這些人壓抑的內心。那個莫名的,凶殘的,毫無人性的罪犯隱匿在黑暗中,無聲的嘲諷著,最大的嫌疑人被排除,剩下的家夥裏,會找到真相嗎?
“宋強不過學生,就算是被綠,也很難有殺人的想法,在作案手法上也很難配;董力好不容易甩脫包袱,時隔這麼久,也不會就在這時候突然行凶,再惹禍上身。”宋子文冷靜開口,又將另外兩個嫌疑人仔細分析。
“根據作案動機這條路走,不知道凶手是否和受害者有直接聯係?”
蘇誠沒有接話,十年前那個冷漠無情的“屠夫”,那個泯滅人性,血腥狠辣的夢魘,他的作案動機似乎也毫無邏輯可循,他有點疲憊,但更多的是堅定找出凶手的決心:就算是你從地獄裏爬出,我也要再把你抓回來。
警車呼嘯駛過,最後兩個嫌疑人也被證實沒有作案時間,特案組人員不得已停下工作,而上頭的催告懸在麵前,眾人都心事重重。
警局大門被推開,蘇誠和宋子文走在路上,天空下起了細雨,宋子文撐傘給蘇誠,卻被蘇誠躲開:
“我想冷靜下。”
“我知道你心裏很不舒服,可是沒必要讓身體遭罪,你要是出事,案件進度恐怕又要延緩了。”
蘇誠眼神望向遠處,心思早已飄到另一個地方,那年他意氣風發,自命不凡,向往著破盡天下懸案,很多知道的人都笑他異想天開,隻有那個人兒笑著看著他講述自己的理想,在她清澈如水的眸子裏看不到一絲不耐。
是我,害了她啊。再來一次,他並不後悔獨自追凶,也不後悔那險些斷送他生涯的那一槍,恨的是那晚自己沒有拉住她的手,讓自己胸膛的熱血守護她一身警裝。
時光回到現在,蘇誠已經不知不覺中走到遠海橋頭,細密的雨宛如霧氣一般升騰在河麵上。蘇誠半邊衣服早已被雨淋是,隻有頭往後還算完好,他回頭一開,宋子文正在他身後,默默打著傘,他的腳步是如此之輕,蘇誠走神之下竟沒有注意到。
“是我糊塗了,我們回去吧。”蘇誠向身後的夥伴道歉,轉身向警局的方向走去。
“你還要做什麼,不要又做些傻事出來。”宋子文不放心的跟上,這個天才般的朋友總有些孩子氣的時候,他往往還要充當保姆的角色。
“回去拿一些東西。”
“拿什麼?”
“卷宗。”
事件發生後,所有有關於楊雨婷和鐘子威的信息都被第一時間仔細保存,深挖兩人的經曆,或許能找到更多的線索。
鐘子威在讀大學前就有手腳不幹淨的前科,經常騷擾班上女生,滿口花花,隻不過因為成績較好,被騷擾的女生也沒有實質性的損失,為了高考讓步壓了下去,如今檔案調出,自是無所遁形。但這一切都在指明,這不過是大學裏很常見的壞胚,小動作不斷,真正的麻煩卻是不敢惹上。
而另一位主人公卻更要複雜些,交往對象中三流五教的都有,姣好的麵容和身材為她提供了無數便利,如果是被某任對象打擊報複,那還真的難以尋查。但從她勒索董力的事情來看,雖然胃口不小,但還算識得分寸,適可而止。隻是不知道和她糾葛不斷的男人們,會不會有藏有真凶。
值得一提的是,楊雨婷居然還有記日記的習慣,很多為外人不恥的情史,在她這裏淪為誇耀的資本:
“x月x日這個男人又用惡心的目光盯著我,雖然很不爽,但他身上的錢財應該足夠我一段時間的舒服日子......
x月x日在學校遇到以前的同學,高中時期好像暗戀過我,不過他實在是太過平凡,言語情調上沒有一點拿的出手的地方,就對他笑笑吧......
X月x日這次出去唱K遇到的帥哥很不錯,聽說家裏還有什麼企業,可以試著怎麼接近一下......…
X月x日鐘子威約我明天晚上出去玩,他身材確實很棒,就陪他出去一次吧......”
日記到這裏戛然而止,但卻為蘇誠提供了不少線索,根據楊雨婷寫的日記整理出了她和那些男人不清不楚的關係,也勾畫出了新的線索。
入夜,蘇誠在淩晨睡去,犯罪現場的慘狀在他腦中揮之不去,他想起很久以前聽家裏老一輩講過的十八層地獄的說法,拔舌,斷指,鐵樹,孽鏡......十八層慘狀對應著十八中不同的惡性,無數惡人在厲鬼的催促下受罰。獄卒手裏的鞭子抽打著他們的靈魂,第一層巧言善變的人被滾燙的鐵鉗刺入嘴中,緩慢拉長撕扯,直到血淋淋的舌頭被一點點拔掉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