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聽消息最好的去處莫過於茶樓酒館,最好是尋常百姓常去的那種茶樓酒館。
此時花幾枝和靖王就坐在京都一不起眼的酒樓廂房內,靖王的錦衣華服與這間房的簡單樸素顯得格格不入。
“王爺。”花幾枝沉不住氣先開了口。
靖王已經在這廂房裏坐了好一會了,可自打進了門之後,他就隻靜靜地喝喝酒,半句話都不曾說過。
不是來聽京都百姓怎麼議論她的嗎,這樣關著門坐在廂房裏能聽見什麼?
“王爺便是特意來這兒喝酒的?”花幾枝接著道。
這酒樓來往的都是尋常百姓,裏麵酒菜也不會好到哪裏去,也虧得他這個錦衣玉食的王爺倒是不嫌棄。
“嘗多了珍饈佳肴,也想試試粗茶淡飯。”靖王舉起手中的酒杯在麵前細細打量過後,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花幾枝站在他身後,在心底將他罵了一遍又一遍。
虧她出門之前還稍微有些感激他。
又過了約莫半刻鐘,靖王終於放下手中的酒杯朝外麵喊了聲“印卓”。
一個身著勁裝的年輕男子應聲進門。
花幾枝知道他,今兒早上出門便是他給靖王趕的馬車,原來叫做印卓。
“帶她下去轉轉。”靖王接著對印卓吩咐道。
“我可以自己下去。”花幾枝忙跳出來道,隨後她又小聲的嘟囔了一句“我又不會跑”。
不過是下個樓打聽消息,有必要特意派個人跟著她嗎?
“你若不想下去那現在就打道回王府。”不容商量的語氣,靖王看都沒看她一眼。
不滿的癟癟嘴,她憋著氣道:“是,奴婢知道了。”
就在她準備跟著印卓離開時,靖王將一個麵具甩到桌子上。
“將這個戴上。”他抬眸瞥了她一眼。
這回花幾枝倒是沒有任何意見,他剛說完就乖乖的將麵具戴好。
剛進京時,她想方設法的惹禍,巴不得整個京都的人都知道花家的醜事,鬧了三個月,她的名聲的確是臭了街,想來認識她的人也不在少數。
她就是再不堪,好歹也還是花家的大小姐,這裏來往的又都是尋常百姓,誰有那個膽子當著正主的麵說那些個不好的話。
要想打聽什麼就不能讓人家一眼看出來她就是花家大小姐。
戴好麵具之後,花幾枝跟著印卓下了樓。
印卓的臉比靖王還要冷上三分,跟花幾枝說話的語氣亦是冷冰冰的。
他將花幾枝帶到一個角落的位置,桌上擺著些尋常的酒菜,想來是自己還沒下來之前印卓叫的,花幾枝拿起桌上的筷子佯裝吃東西。
如今不是飯點,大廳裏坐著稀稀疏疏的幾個人,談論著周家長李家短,唯獨沒有人說起花家大小姐的事。
花幾枝等了好一會什麼都沒聽到,正想著要不要主動上前打聽,抬頭卻見一藍衣公子從外麵進來。
她先是楞了一下,隨後起身換了個位置,背對著大門都坐了下,她臉色有些發白。
怎麼會是他?
那藍衣公子進門之後便尋了個位置坐下,好巧不巧的,他就坐在右邊跟花幾枝隔了兩桌的位置上。
他點了一壺酒和幾碟小菜之後便坐在那裏靜靜地吃了起來,花幾枝握著酒杯的手微微有些顫抖,有那麼一瞬間她想直接回到樓上的包廂裏去,好奇心驅使,她還是留了下來。
又過了一刻鐘,那男人好像吃好了了,他左右看了看,許是心虛,花幾枝舉起右手擋了擋,隨後意識到自己如今戴著麵具,便是站在他麵前他也不一定能認得出來,於是花幾枝放下自己的手,她餘光一直注意著他。
那人從位置上起身,但並未離開,而是走向另一桌坐有客人的位置。
“兩位兄台,可否跟你們打聽一個人。”花幾枝聽見那男人對那桌的兩個短衣百姓道。
他生得白淨,加上舉止有禮,那桌的兩個人並未拒絕,反而熱情的邀他坐下說話。
“不知這位小兄弟想打聽的是哪一位人物?”其中一個男人道。
藍衣男子看似有些為難,猶豫一番之後他還是開了口。
“前段時間花家是不是來了個姑娘?”藍衣男子的聲音平和,細聽之下又好像帶著一絲緊張。
那兩個短衣男人頓時來了興致。
“你說的是花家大小姐吧?你是她什麼人啊,怎麼會打聽她的事呢?”那個稍胖些的男人開口道,話裏帶著幾分戲謔。
這段時間花家大小姐在京都可是出了名,如今又來了這麼個小白臉打聽,誰知道這背後有什麼樣的故事呢。
“是這樣的,她曾經有恩於我,我今兒路過京都,便想著去拜訪一下。”藍衣男子不假思索的道。
他話說得坦蕩,讓人起不了其他旖旎的心思。
“我看啊,你也甭拜訪了,既然不是京都的人,辦完事了就快些離開吧。你我都是平頭百姓,你將人家當做恩人,人家可不一定把你放在心上。”另一個年紀稍長些的男人語重心長的道。
藍衣男子氣質溫潤,看著不像是什麼壞人,隻是他衣著普通,也不像是什麼有錢有勢的人,那花家大小姐實在不是什麼好人。
加上他方才說的是人家有恩於他,而不是他有恩於人家,他這麼上趕著出現在花家大小姐們麵前,指不定會被怎麼奚落呢。
“兄台這話是什麼意思?”藍衣男子有些不解的道。
就算是她如今成了花家大小姐,兩人身份有天壤之別,但她是那樣溫柔的一個人,想來是不會看不起自己的。
“你有所不知,這花家大小姐自打進京之後,做了不少荒唐混賬的事。”那稍胖些的男人接過話道。“前些日子花家大小姐不知怎麼瞧上了自己妹妹的未婚夫,硬逼著人家退婚轉而娶她。”
“人家一個翩翩少年郎,又怎麼會瞧得上這種不講道理的粗人,將她嘲笑一頓之後便離開了。這事過了沒多久,花家大小姐又在橋上跟人起了爭執,推搡之間掉下了河,最後被靖王救起,如今啊,正死皮賴臉的在靖王府給靖王做丫鬟呢。”
稍胖些的男子振振有詞,就好像他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一樣。
“行了,你少說兩句吧。”那個年紀稍長的男人勸道。
再怎麼樣對方都是花家大小姐,這些話還是少說為好。
花幾枝有些聽不下去,她從凳子上起身想要位置,袖子卻不小心將桌上的酒杯掃到了地上,杯子摔碎發出清脆的聲音。
因著店裏人不多,周圍的幾桌的客人都被那聲音吸引往這邊看來——藍衣男子那桌的三個人也不例外。
顧不得那麼多,花幾枝離開位置朝樓上走去,走到樓梯口時,又聽到那藍衣男子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