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兒根據九宮八卦圖,先將墳頭土埋在坤位、乾位和艮位三處,隻留出巽位那邊的小路,又咬破指尖,找了塊石頭,在上麵畫了道符,然後將銀鐲子壓在上麵,擺在陷阱邊上。
這符是爺爺教她的,也沒說叫什麼,能將那些成精的精怪引過來,上麵壓著陰氣極重的銀鐲子,能減弱一些符的威力,神智未開的動物也敢過來。
而她早就用陰氣極重的墳頭土將乾、坤、艮三個方位封住,待有活物進來,她再將巽位封住,陣法合攏陰氣不出,活物驚慌之下肯定會跌入陷阱。
沈晚兒甚是滿意,轉而又歎道:“為了口吃的,我也是拚了。”
陣法布好,她躲到遠處,等著活物中計。
可惜,沈晚兒等了大半個時辰,連隻鳥都沒飛過來。
她垮了臉,倚著樹幹坐下,背對著陷阱,“難不成這道符隻對黃皮子有用?”
話落,突然噗通一聲巨響,沈晚兒嚇得一激靈。
這麼大動靜,難道撞進來一頭野豬?
她跑過去一看,陷阱裏躺著的竟然是個穿著青色布袍的男人。
乖乖,她布陣搞來個人?
她臉色大變,顧不上別的,趕緊跳到坑下。
這人要是在她的陷阱裏出事,賠償銀子都是小事,就怕這人一命嗚呼,她被送衙門不說,還得背上一筆孽債。
沈晚兒差點哭出來,腿肚子直哆嗦。
“你沒事吧?”沈晚兒伸手去扶。
男人擺擺手,咳嗽幾聲,說:“沒事。”
這人聲音清潤,說話吐字有些奇怪,像是許久沒有說過話了。
說著,男人甩掉頭上雜草,抬起頭。
看清他的相貌,沈晚兒頓時愣住了。
這人長著一雙鶴眼,襯的目光深邃,最吸引沈晚兒注意的是這人的骨相,峻而不橫,直而有節,圓潤而堅硬......
沈晚兒活了兩輩子,第一次見到這樣好的骨相,有這絕好的骨相在前,這人出眾的五官也顯得稀疏平常了。
不過,細看的話,眼白渾黃,毫無疑問,這人遇著事了。
她繼承了原來那沈晚兒的記憶,卻不認得這人,他不是沈家村的。
男人緩了緩,扶著坑壁站起來,語速緩慢地說:“我急著趕路,沒有注意到腳下,破壞了你的陷阱,真是抱歉。”
他臉上掛著憨厚的笑,細看的話這笑像是被人提拉著臉皮強行擺出來的,有種說不出的違和。
“沒關係,你怎麼大晚上上山?”沈晚兒總覺得這男人古怪得很。
男人答道:“我是從縣城回來,路上耽擱了些。”
說完,他又從雜草中扒拉出個書簍,小心翼翼拂去書本上的土。
沈晚兒注意到他收拾書本的時候,五指僵硬,似乎無法用力。
這人穿的斯文,背著書簍從縣城回來,沈晚兒腦海裏浮現出一個名字,齊景。
沈家村裏有三戶外姓人,住在村西頭的齊家就是其中之一,齊景是齊家的長子,年初去了縣城的書院讀書,
兩人從來沒見過,所以剛才沒認出來。
沈晚兒蹬著坑壁跳上去,隻想趕緊把他打發走:“天黑路陡,要當心點。”
齊景背著書簍,手腳並用,好半天才狼狽的也從坑裏爬出來,衝沈晚兒道了謝,也沒多問,轉身往山下走。
沈晚兒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齊景的言行很是怪異,給她一種還不能順暢的操縱身體的感覺。
沈晚兒上輩子對付過借屍還魂的厲鬼,很熟悉這種表現,可是她隻在齊景身上看見了一點會招禍的黴氣,並沒有發現鬼氣,真是奇了怪了。
待走出沈晚兒的視線,齊景緩緩停住。
“晚兒,沈晚兒......”他輕聲呢喃著,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而後低頭,認真的打量了半晌自己的身體,滿意地說:“這具身體很適合我。”
......
說來也奇怪,自從齊景跌進陷阱一回,山上的活物就開始往陷阱裏跑,不過兩個時辰,就掉進去三隻野雞和兩隻野兔。
這幾隻活物跌進去後,因著陷阱周圍陰氣極強,都嚇得趴在坑底不敢逃跑。
沈晚兒瞧著夠了,先用鐮刀將幾隻活物宰殺了,然後又細致的將墳頭土收起來,抹掉符文,拿起銀鐲子......
摸到銀鐲子,她動作一頓,臉色凝重起來,她怎麼覺得這銀鐲子的陰氣不那麼重了?
“但願是我想多了。”沈晚兒撓撓頭,也沒過多糾結,把墳頭土送回山坳裏的孤墳,拎著幾隻活物腳步輕快的回了村子。
她回去後也沒休息,連夜把野雞處理好燉上,天將亮的時候,把三隻野兔送到沈慶祥家。
沈北每天早上都挑菜進城賣,她托沈北幫她把三隻野兔賣掉,換些糧食回來。
沈晚兒從沈慶祥家回來,野雞已經燉好了,沈傳寶和沈薔兒兄妹倆正蹲在廚房門口,看著燉雞的大鍋吞口水。
她趕緊熬上小米粥。
“姐姐,雞肉是從哪裏來的?爹說過,就是餓死也不能做偷搶之事。”沈傳寶滿臉擔憂,一本正經的教育姐姐。
沈晚兒被他這副小大人的模樣逗笑了,“沒有偷也沒有搶,這是我夜裏去山上獵來的,野雞毛還在灶膛邊呢,你自己去看。”
沈傳寶跑進廚房,過了會含著兩泡眼淚出來,揪著沈晚兒的衣角,“姐姐,等我長大了,我去給你獵野雞吃。”
“好啊。”沈晚兒笑著說。
沈薔兒興高采烈的拍著小手:“雞肉好吃,好吃。”
銀鐲子被拿走,沈老太太恢複的很好,已經能自己下地了,知道沈晚兒一夜沒睡去山裏打獵,又是一陣抹淚。
“都是我這老不死的拖累了你。”
等老太太不哭了,沈晚兒跟她打聽起齊景來。
沈老太太說:“齊家是五年前逃難來的,家裏男人在路上病死了,齊景她娘拉拔著一兒一女逃到咱們這,住下沒一個月女兒也沒了,齊景因為逃難路上苦,虧了身子,大病小病的不斷。”
“可是我昨夜在山上遇見齊景,他看著不像是病弱的。”沈晚兒納悶的說。
何止不病弱,他那是大富大貴的麵相。
沈老太太說:“興許是養回來了。”
沈晚兒心頭疑慮更重。
吃完飯,沈傳寶就帶著沈薔兒出去玩了,沈晚兒在家補覺,熬了一夜,腦袋嗡嗡的疼。
誰知她剛躺下,就聽見沈薔兒在院子裏哭,細聽還有大人的罵聲。
她捏了捏眉心,穿鞋出去一看,孫素萍正指著沈薔兒罵的唾沫橫飛:“這麼大點的孩子就學會偷東西了,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你娘不要臉出去勾男人,你也跟她學?”
沈傳寶護在沈薔兒身前,梗著脖子說:“我們沒有偷,雞腿就是我家的。”
“你還敢嘴硬!”孫素萍雙目一厲,揚手就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