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嫂，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也是擔心娘，今日正好去鎮裏接老四，就順便請了大夫來。”

楊氏有些不高興，但也沒有甩臉子給蒙氏。

她知道蒙氏沒在自己這兒討到便宜，一定會去折騰娘。

“好了，你就少說兩句吧。”

楊大郎見自家妹子來家裏，就猜到一定是婆娘去討銀子了，他臉上有些無光，忍不住嗬斥道。

“楊大郎，你居然敢吼我，老天爺啊！這日子沒法過了啊！”

蒙氏指著楊大郎的鼻子嚎啕大哭起來。

本就在看熱鬧的村民，見蒙氏在院子裏鬼哭狼嚎的，忍不住圍了上來。

楊氏臉上有些難看，大嫂這麼做分明是做給自己看的。

“大舅媽，你別哭，我娘已經請了大夫來，外祖母一定會沒事兒的。”

孟若卿走上前去，想要攙扶楊氏，卻不料被楊氏一把推開。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哼！”

楊氏冷哼一聲，站起來就往屋裏去：“看什麼看！沒見過女人啊！該幹嘛幹嘛去！”

“我們可都見過女人，可像你這麼會撒潑的女人還是第一次見呢！”

院子外的村民忍不住調侃道。

楊大郎雖然不喜自家媳婦向幺妹討要銀子的做法，但也不允許旁人給媳婦難堪，當下道。

“不用幹活是不是？該幹嘛幹嘛去！”

圍觀的眾人見楊大郎也發火了，自然不再圍著，各自散去，畢竟各家各戶都是有活要幹的。

魏銘軒見娘子被推得踉蹌，立刻衝了上來，扶住孟若卿，關心道。

“娘子，你沒事吧？”

“我沒事的。”

孟若卿搖搖頭，表示自己無礙。

“你是老二媳婦吧，長得可真俊俏！”

院外有位老婦人走上前來：“你可要小心一點，那婆娘一肚子的壞水兒。”

“這是劉婆婆，是外祖母的閨中好友，這些年都是劉婆婆幫著照顧外祖母的。”

見到劉婆婆，楊氏的臉色終於好看了些許。

“劉婆婆，多謝您了。”

孟若卿對劉婆婆點點頭，這人慈眉善目的，看起來也是個好說話的人，所以孟若卿對她很有好感。

“死老太婆，到我院子裏來幹嘛，快滾！”

蒙氏見楊氏和劉婆婆在外邊嘀咕，以為他們又在說自己壞話，忍不住嗬斥道。

被這麼一吼，劉婆婆臉色也變得難看了幾分。

一個女子從院外走進來扶住劉婆婆：“要不是楊大嬸兒住在這兒，你以為我們願意上你這兒來！別忘自己個兒臉上貼金行不行？”

“你這死丫頭片子，就這麼跟長輩說話的！”

蒙氏在村裏一直是橫行霸道的主兒，可總有這麼幾個人喜歡跟他作對，劉家的小女娃就是其中一個。

小女娃被大人這樣嗬斥，一點也沒有害怕的意思，反而仰著脖子反駁道。

“這不都是跟大嬸兒你學的嗎？”

“你！滾，滾，你們都給我滾出去！”

蒙氏被這麼一數落，臉都白了。

她操起邊上的掃帚，就開始趕人，哪管對方是不是長輩。

“好了，你還嫌不夠丟人嗎？給我滾回去！”

楊大郎皮膚本來就黑，發起怒來之後，顯得臉更黑了。

蒙氏有些發怵，不敢再多言，憤憤的瞪了那女娃一眼，就進屋去了。

“幺妹，請大夫進來吧。”

楊大郎還在生氣，他皺著眉頭瞪了自家媳婦一眼，然後當先進到屋裏去了。

孟若卿扶著楊氏往屋裏走，大夫跟在他們身後進了屋。

幾人來到老楊氏的屋子裏，都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這哪兒是房間，分明就是豬圈，太味了！

孟若卿想要幹嘔，最後還是忍住了。

她一轉頭，就要看到床上躺著一個身形消瘦的老人，坐在床邊的老人看到有人進來，立刻迎了上來。

“大郎啊，是有人來了嗎？”

“爹，是幺妹回來了，還找了大夫來給娘看病。”

楊大郎冷著臉望了孟若卿一眼，沒好氣的回道。

“是幺妹回來了，幺妹，快過來，讓爹瞧瞧！”

聽到幺妹的名字，老人渾濁的眼睛裏閃出繼續亮光。

他摸摸索索的走過來，握住楊氏的手：“你自己回來就好，請什麼大夫？”

“爹，有病治病，不能耽擱了。大夫，麻煩你了。”

幺妹握著爹的手，忍不住淚眼模糊，多日不見，爹的眼睛看不見了嗎？

楊老頭有些心疼銀子，但也有些擔心老婆子，遲疑道：“那就看看？”

“看看吧！”

楊大郎本以為爹會拒絕，沒想到這老頭子居然答應了，但一想有幺妹在，不用他出銀子，也就答應了。

“大夫，請吧。”

楊氏本以為要花些時間勸說爹，沒有想到他居然同意了。

她心裏有些不安，娘應該是病的不輕了，不然以爹的性子，怎會輕易就答應了。

大夫應了一聲，走到床邊，也沒坐下，就開始號脈，不是不坐，實在是沒有地方可坐。

“老夫人身子沒什麼問題，就是太虛弱了，長期臥床容易潰爛，還是需要多出去走走，曬曬太陽。”

大夫其實想說老頭子才應該好好治治，不然就真的瞎了。

可一想到這家剛才的狀況，便知道他們是不會出銀子給老頭子治病的，也就不再多說什麼。

大夫欲言又止，孟若卿看明白了。

她通曉中醫，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隻是現在這個狀況根本輪不到她說話。

“開什麼藥啊！死不了就成了，浪費銀子。”蒙氏在一旁哼了一聲。

她本來想著從楊氏那裏搜刮些銀子來，給孫子交束脩的，這下子全泡湯了，說話自然不客氣。

“大夫，開吧，銀子，我出。”

楊氏心裏憋著一口氣，可也不敢當著爹娘的麵發，隻能埋在心裏。

“幺妹啊，算了，不要浪費銀子了，娘沒病，隻是身子不爭氣。”

楊老太醒過來了，看到小女兒，眼裏忍不住閃出淚花，聽她要給自己開藥，又連連擺手。

“娘！”

楊氏終於忍不住流下眼淚，她覺得自己很無能，很不孝，爹娘養活自己長大，她卻不能回報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