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 必死無疑

餘光瞥到林寶蓮的慌亂，林巧娘暗暗捏了她的手一把。

林寶蓮提著的那口氣，緩緩鬆下，嘴角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少頃。

一個驚惶的聲音由遠及近：“不好了！老爺！不好了！碧秀那個丫頭......也死了！”

江攬月微微黑了臉，似有若無地瞄了林巧娘母女一眼。

下人慌慌張張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老爺！七姑娘！碧秀她，她在清輝苑的柴房裏懸梁了！”

江攬月一甩衣袖，大步流星地往清輝苑去了。

林巧娘蹙了下眉頭，晃晃江錦年的胳膊：“老爺，七姑娘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怕是會嚇到，我們也去看看吧。”

江錦年回神：“嗯，在理。”

江家向來闊綽，多少人擠破頭想進江家當差，府裏的下人也都很珍惜自己的差事，從未出現過一日之內連失兩命的事情。

清輝苑。

下人們都圍在柴房外看熱鬧，議論紛紛。

“碧秀到底為何被關在柴房啊？”

“不知道，是七姑娘吩咐的。”

“哎......好端端的就這麼沒了，碧秀多好啊，七姑娘怎麼無緣無故就折磨起她來了......”

江攬月的額角突突跳了跳，無緣無故？挺耳熟的四個字啊。

她眯眸看向說話的人，看服飾，是個三等丫鬟。

“都讓開！七姑娘來了。”連翹遠在兩丈開外就吼出了聲，方才還在閑話的下人立馬噤了聲，迅速給她們讓開一條道。

江攬月走到柴房門口時，突然頓住腳，陰沉著臉回頭掃了一圈：“是誰負責看著碧秀的？”

方才說話耳熟的三等丫鬟名喚春兒，她瑟瑟縮縮地出了聲：“是......是奴婢。”

“把她關起來後，可有人單獨見過她？”江攬月朝她走近。

春兒低著頭不敢看她：“沒......沒有。”

江攬月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視自己的眼睛，陰惻惻地輕語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待會兒若是有人作證......”

昨晚臨時搬來清輝苑後，大家都忙著收拾，今日進出清輝苑的人更多。

春兒抖了幾下後，臉色變了幾變，終究還是搖了頭：“七姑娘，奴婢沒撒謊！真......真的沒有人進去看過碧秀。”

“也就是說，隻有你進去過？”江攬月鬆開她的下巴，陰陽怪氣地笑了。

春兒直覺哪裏不對，猶豫再三還是點了頭。

這時，江錦年匆匆而來，看到這情形，不由得納了悶：“月兒，這是怎麼了？爹已經讓人去衙門報案了，月兒別怕。”

報案......

江攬月無語地看了他一眼，腦殼突然疼得厲害。

什麼都還沒弄清楚，就急著報什麼案？

她的目光落在林巧娘母女身上，遊刃有餘地想好了對策。

蔥白嫩手往春兒身上一指，她冷下臉來：“依照她的說法，進出柴房的隻有她，倘若碧秀不是自盡而是他殺，那她就是殺人凶手！來人，先把她給我看牢！”

說罷，她看都沒看江錦年，率先進了柴房。

春兒聽了這番話，臉“唰”地就白了！

“老爺，奴婢沒有殺人！奴婢沒有殺人！”

江錦年皺著眉頭看向江攬月的背影，沉重地歎了口氣，女兒溺過水以後，簡直跟變了一個人似的，再也不像以前那樣粘他了。

柴房裏的碧秀躺在雜草堆上，臉上有或大或小的紫色瘢痕，嘴唇更是紫到發黑，衣服和地上則吐了一堆穢物，酸臭味撲鼻。

四處看了一圈，在柴草堆裏看到半片眼熟的葉子，江攬月心裏當下就有了數。

她又捂住口鼻，探了下碧秀的鼻息：“把秦大夫請來！”

“不是死了嗎？請秦大夫做什麼？”林寶蓮心裏“咯噔”了下。

江攬月站起身：“一看就是中了毒，還沒死透，興許還有救。爹爹和林姨還是出去吧，別破壞了現場，妨礙衙門查案。”

“中毒？”林巧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緊緊盯住碧秀，生怕她臉上出現半絲活氣。

“林姨眼睛瞎了嗎？她臉上這麼明顯的中毒跡象看不出來？”江攬月白了她一眼，率先離開了柴房。

候在外麵的春兒早就聽到了“中毒”兩個字，嚇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七姑娘，奴婢沒有下毒！奴婢沒理由害碧秀啊！”

“等衙門的官爺來了，把她交給衙門吧。你到底有沒有害碧秀，衙門會查清楚的。”江攬月懶得廢話，讓人搬來一張椅子，在樹蔭下乘起涼來。

春兒很清楚，無論她有沒有殺害碧秀，隻要江家指定她是最大的嫌疑犯，那她必死無疑。

這麼一想，她兩眼一翻，嚇暈了。

“弱雞。”江攬月嗤笑一聲，翻了個白眼。

秦大夫一直待在肖隨的屋子裏沒走，很快就趕了來。

江攬月趁著林巧娘母女的心思都在碧秀身上，悄悄吩咐了紫蘇幾句話。

紫蘇臉色怪異地看了江攬月一眼，也不敢多問，悄悄地溜出了院子。

經過秦大夫的一番救治，本已經滿臉死氣的碧秀又有了一絲活氣，遊絲般的氣息也開始時強時弱。

林巧娘拽緊了手中帕子，麵上卻是一副喜出望外之色：“秦大夫不愧是清州神醫！碧秀可是救活了？”

秦大夫搖頭：“老夫慚愧！碧秀姑娘所中的毒已經侵蝕到她的五臟六腑，已經無力回天，眼下隻怕是回光返照啊。”

林巧娘暗暗鬆了口氣，林寶蓮更是忍不住揚眉勾唇。

“我院子裏的丫鬟出了事，蓮兒妹妹好像很高興呢，這種時候居然都笑得出來。”

江攬月的聲音像刺一樣紮進耳朵裏，林寶蓮氣得眉毛亂鬥，肝都炸了，抬手就要衝過去扇江攬月巴掌。

林巧娘趕忙拽住她胳膊，生怕她控製不住脾氣瞎鬧。

“老爺，官爺來了。”

隻見十來個官差，威風凜凜地持著佩刀進來了。

江錦年正要上麵說話，一陣號喪聲乍然在院子外響起。

伴隨著一陣亂糟糟的聲音，幾個人邊哭邊推搡著江家下人往裏走。

為首的是一個水桶腰大餅臉的婦人，屬她哭聲最大:“我身子骨不好，誰若推壞了我，我就賴誰家裏不走了！”

靠著肥碩的身軀和蠻不講理的態度，她硬生生從七八個小廝的攔截下，開辟出一條暢通無阻的路。

她後麵跟著兩個半大的女娃，和一對相互攙扶著的白發蒼蒼的老夫妻。

他們掃視一圈，來到官差身邊，指著江攬月就開始嚎。

大餅臉婦人更是拍拍大腿，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驚天動地:“我苦命的女兒哎！被江家七姑娘害死了哦！青天大老爺，一定要為我們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