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又響起那肆無忌憚的嘲笑諷刺,皮膚上炸開熟悉的疼痛。
那些黑暗的記憶潮水般將她淹沒,令她幾欲窒息。
“脫了!進了監獄還以為你是什麼嬌滴滴的霍家大小姐呢?落難的鳳凰不如雞,在這裏,所有人都一視同仁,就是你也不例外!”
她那時還存有一絲驕傲,不願在這麼多人的注視下褪去衣物,結果自然是被一頓毒打。
被脫掉衣服用高壓水槍衝刷,又被丟進禁閉室與黑暗蟲子作伴,哭得聲音都嘶啞。
進了囚室,同室的犯人早聽說她的大名,慣例一陣拳打腳踢。
她隻能蜷緊身體被迫承受,晚上被折磨到深夜,也不能睡在冷硬的床上。
隻能蜷在角落,神經繃緊瀕臨極限,腦子嗡嗡的響,疼得厲害,根本睡不著。
她試過反抗,換來的隻是更粗暴的對待。
被換去做最艱苦肮臟的活、吃飯時被故意找茬一頓狠揍,
還被不知情的獄警不由分說的丟去禁閉室這些都算輕的,
最黑暗最不堪的她甚至不敢回想,隻要一回想就是痛徹心扉的疼。
程琰曾說過這是對她的懲罰,可三年生不如死的生活,對她而言實在太重、太重了。
“啊!啊!”
霍蕊雙手抱頭,淒厲不似人能發出的尖叫一聲聲從她口中傳出。
淚水流了滿臉,她沉浸回憶無法自拔,根本顧不上自己在霍敏熙麵前有多狼狽。
霍敏熙捂住耳朵,尖銳高亢的聲音一聲高過一聲,幾乎刺破耳膜。
她目瞪口呆,不屑撇嘴:“神經病......”
霍蕊聽不見也不在乎她說什麼。
她大腦一片混亂,胸腔有什麼東西想掙脫而出,
她掃落梳妝鏡上的所有東西,霍敏熙驚得後退一步,看著滿地狼藉眼底都是心疼:
“瘋了,你簡直瘋了!”
“霍小姐!”小翠帶著人急急衝了上來,看到門邊巍然而立的身影,她一愣。
看到霍蕊拿起碎片就往手腕割,程琰銳眸一眯,上前鉗製住她的手。
碎片滑落在地,霍蕊目光緊隨而至,那是唯一能讓她從這無間地獄解脫的辦法!
她淚眼朦朧,根本看不清眼前是誰,嘶啞的嗓音變了調,對著程琰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放開我!你放開我!”
“你還要留著這條命給爺爺償命,想死沒那麼容易!”
程琰被她一巴掌打到臉上,俊美無儔的臉上微微泛紅,反手鉗製住霍蕊另一隻手。
“琰哥哥!”剛才還唯恐避之不及的霍敏熙這會湊了上來,目中滿滿擔憂,
“姐姐剛剛還好好的,不知道突然發什麼瘋,你還是離她遠點吧,別被她傷著了。”
程琰心頭微暖,神色緩和一些,朝她遞去一個寬慰的眼神,
示意保姆把她拉下去,別讓霍敏熙被霍蕊傷到了。
霍蕊被死死鉗製,昔日的陰影襲上心頭,她渾身震顫,張口就咬住了程琰的肩頭!
“嘶。”程琰吃痛,怒上心頭,抬手就要扇她,好讓她清醒過來。
但碰到那張慘淡害怕的小臉,他指尖微動,竟是沒下得去手!
簡直鬼迷心竅了。
念頭一閃而過,程琰毫不留情的在她後頸上一記手刀,
霍蕊眼前一黑,頃刻軟軟的倒在他懷中。
“琰哥哥,你沒事吧!?”
霍敏熙急得都快哭出來,心裏對霍蕊恨極了,麵上還要假裝關心霍蕊,讓程管家把人帶下去。
“不用。她萬一中途醒過來管家應付不來。”
程琰卻將人攔腰抱起,眉頭微蹙,暗暗有些心驚。
輕,霍蕊給他的第一感覺就是太輕了,就是霍敏熙沉睡三年也沒她這麼輕。
他難掩複雜神色,將霍蕊抱去她的房間,
霍敏熙亦步亦趨,眼底燃著熊熊怒火,眼神幾乎要將霍蕊殺死。
安置好霍蕊,她身上都是被化妝品濺到的痕跡,
程琰找來傭人給她換身衣服。
霍敏熙不願他和哪怕昏迷不醒的霍蕊共處一室太久,拉著他去處理他肩頭的傷口。
程琰泡在商場多年,什麼風雨沒見過?
這點小傷他還不放在眼裏,倒是看到霍敏熙眼眶泛紅、不住哽咽,仿佛很為他難過似的,他心口泛酸,大感快慰,將人攬進懷裏柔聲安慰。
安撫好霍敏熙,他鬼使神差地來到霍蕊房間附近。
她還沒醒,身上已經被傭人換了身衣服。
那傭人完成了他的交代也沒離開,反倒在房間門口默默垂淚。
“怎麼回事?”程琰冷眸一瞥,傭人打了個寒戰,想起剛剛看到的,她心臟直發酸:
“太可憐了......”
“什麼?”程琰眉頭緊蹙,沒來由的有些煩躁。
傭人眼眶都泛紅:
“她身上都是皮外傷,有煙頭燙出來的,腹部還有這麼長一條傷口,全是疤痕,真是造孽。”
霍蕊的皮膚就跟白瓷一樣,那些猙獰斑駁的傷口在她身上更加顯眼,令人見了就心酸。
程琰一怔。
剛剛在門口時他多聽了兩句,難道霍蕊是聽到熙熙說的“再坐一次牢”才反應過激?
他望向房內無知無覺的霍蕊,眼底閃過一絲複雜情緒。
要在監獄裏經曆了什麼,才會讓霍蕊一聽到監獄兩個字就變成這樣?
眼前突兀的浮現出三年前霍敏熙被送進醫院時頭部浴血、氣若遊絲的模樣,
微微動搖的心又一次變得冷硬,程琰唇角勾起一抹諷刺弧度,俊美臉上冷若冰霜。
不管霍蕊遭遇了什麼,都是她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
“對了,少爺。”傭人又想起什麼,“剛剛幫小姐換衣服時我發現了這個。”
一隻錄音筆被遞到他麵前,程琰神色難以捉摸的接了過來,略擺了擺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霍蕊是怎麼逃出醫院太平間的,來找霍敏熙做什麼,直覺告訴他或許跟這隻錄音筆有關。
他按下開關,熟悉的女聲傳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