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演講台的利劍

　　2050年7月15日。

　　這天來科技發展委員會報到的人一共有七個，六男一女，個個都是從相關部委所選調出來的精英人物。

　　但他們不像華科院的那些院士們一樣老態龍鐘。

　　年輕，是他們共同的特點。

　　而之所以會做出這樣的選擇，源自於華科院院士劉青山同誌的一句話：“年輕人思維敏捷，視野更具前瞻性，杜飛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就因這句話，當時不知有多少資曆深厚的老同誌因此而落寞無聲。

　　七人走進科發委辦公大廳的一刹那，看到麵帶微笑的杜飛與等候多時的各路媒體記者，有人表情肅穆，也有人神色激動。

　　這無疑是他們人生中最高光的一刻。

　　科技發展委員會，雖然是剛剛誕生的一個新部門，其重要性卻不言而喻。它將與華科院下屬的“自然災害預防部”一道，共同應對即將到來的大災變。

　　能夠成為科發委的一員，這是祖墳冒青煙才會有的榮耀。

　　按照即定程序，在舉行完入職宣誓儀式之後，他們各有三分鐘的時間去發表入職演講。

　　杜飛想通過這個環節去了解他們的人生觀與進取心，而他們則可借著在場的媒體鏡頭，向十四億人展示個人魅力與專業素養。

　　為了這三分鐘的演講，大部分人都傾盡了畢生智慧與口才。

　　大家不求自己的豪言壯語被寫進史冊，成為他人無法逾越的曆史豐碑；但求穩住自己頭頂上的榮耀之光，證明自己受之無愧。

　　然而有一個人例外。

　　他叫吳則西。

　　第一眼看到吳則西的時候，杜飛感受到的是一種沉穩與從容，感覺這人似乎看慣了江湖上的大風大浪，麵對媒體記者的鏡頭時，表情上毫無波瀾。

　　吳則西擁有偶像般的顏值。

　　尤其是那身黑色西裝，應該是量身訂做的，看起來很高檔，也很貼身，把他的身形塑造得十分完美。再加上那時尚的短發，令他整個人看起來更像是一個來這表演的明星。但他的名字卻叫吳則西，的的確確是個地質專家。

　　當聽到有人借演講機會漫無邊際地吹牛時，吳則西的嘴角也會泛起一絲笑容。但那種笑容稍縱即逝，儼然是種不屑一顧的嗤笑。

　　杜飛一直期待著吳則西的演講。

　　不料吳則西上台之後，卻一直沉默不語。難道他來這入職之前沒有做好演講準備？顯然不是。他那雙目光深邃的雙眼，不時望向媒體記者的攝像機，作沉思狀。相信他也知道在現場之外還有十四億人在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抬腕一看，三分鐘的演講時間隻剩最後一分鐘，杜飛忍不住把助理林薇叫了過來，讓林薇上台去提醒一下吳則西。

　　“吳則西同誌，時間已經不多了。”林薇上台，在吳則西身邊小聲提醒。

　　吳則西點了點頭，依舊是副不急不躁的樣子。

　　他扭頭望向滿懷期待的杜飛。

　　當看到杜飛點頭致意時，他終於打破了沉默：“杜主任，目前網上有很多批評你的聲音，請問你是否有關注過？”

　　“抱歉，我沒時間去關注那些東西。”

　　“是真的沒關注，還是想回避問題？”

　　這種單刀直入的追問法，把杜飛問了個猝不及防。

　　麵對一臉認真的吳則西，杜飛有些失望地蹙了蹙眉頭。他早就看出來了，這個吳則西跟其他人有些不太一樣。但他真的做夢也沒有想到，吳則西那深邃的目光中，暗藏的隱約是把冷劍。而劍鋒所指之處，就是他杜飛！

　　媒體記者很快便將鏡頭切了過來。

　　周圍的空氣也突然變得緊張起來，這可是全網直播啊！杜飛很清楚，現在不隻是現場的人期待他作出更深刻的回應，還有十四億國人在盯著他。

　　可悲的是，他真不知道網上在刮什麼風。

　　在杜飛躊躇無措的時候，林薇匆匆跑過來小聲耳語了幾句。聽完之後，杜飛又一次劍眉擰蹙。

　　杜飛定了定神，望向動機不明的吳則西：“現在是你發表入職演講的時間，關於我私人的一些問題，是不是應該換個場合再問？”

　　“我要演講的內容很簡單，主題就一個——這是不是一場兒戲！”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杜主任，你是個聰明人，有些話我不想說得太露骨，我想你還是給大家一個合理的解釋比較好！為將者，不患位之不尊，而患德之不崇。”

　　見吳則天出言不遜，周圍的工作人員驚慌不已。

　　林薇收事情鬧大，匆匆叫攝影師關機，打算把吳則西從台上拉下來。杜飛卻伸手攔住了她。望向咄咄逼人的吳則西，杜飛的臉色也比之前陰沉了許多。

　　一個在台上。

　　一個在台下。

　　彼此間大概隻有十來米的距離，周圍架著各路媒體的攝像機。在雙方眼神交接之際，杜飛看到了對方的傲放與自信。

　　那是一種想置他杜飛於死地的眼神。

　　深思片刻後，杜飛釋然一笑，試探性地問：“如果我德不配位，那請你告訴我，誰比我更有資格坐在這個位置上？”

　　“我不是誰的馬前卒，不必套我話。”

　　吳則西稍作頓言。

　　又繼續說道：“據我所知，你以前不過是李德利教授手下的一個助理研究員而已。你一沒在學術期刊上發表過什麼具有影響力的論文，二沒拿得出手的實驗成果。就因為你前些日子偶然猜中了一場太陽黑子風暴，現在同時兼任自然災難預防部部長與科技發展委員會主任這兩個要職......”

　　“等等！”

　　沒等吳則西說完，杜飛徑直走到台上。

　　往話筒前一站，麵對各路媒體的鏡頭，杜飛努力保持著嚴肅的儀容。吳則明比杜飛高一點，話筒也調得相對較高。杜飛本想把話筒調低點，轉念一想，他幹脆把固定的話筒取了下來，輕鬆化解身高上的尷尬。

　　杜飛問吳則西：“剛才你說我是偶然猜中那場太陽黑子活動，請問你得出這個結論的依據是什麼？”

　　“在你做出那個預測之前，有整整半個多月的時間，你的行程一直與李德利教授捆綁在一起。李德利教授可以證明，你根本就沒有進行過天文觀測。在沒有任何觀測數據的情況下，你所做出預測，請問那不叫猜測叫什麼？”

　　吳則西的質問令現場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