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今湄沒辦法，隻得起床跟他出門，兩人一路潛行到周府門口，從牆上翻了進去。

　　“王爺......”今湄望著府裏還未撤下的白縞，心中發慌：“我們來周府做什麼？”

　　蕭祺翻身落地，貼著牆角往前走，冷道：“來看看那個黃氏究竟隱瞞了什麼。”

　　今湄跟在他身後，越想越覺得奇怪：“那黃氏親自來求您為她夫君平反，又遮遮掩掩的，到底是為了什麼？”

　　“女人心海底針。”蕭祺側眸看了她一眼：“王妃又何嘗不是？”

　　今湄心中一跳，總覺得他這話另有深意。

　　遲疑間，耳邊衣袍輕響，蕭祺已經點足掠起，落在牆那邊了。

　　她哼了一聲，輕巧躍上牆頭，正要往下跳，院子裏忽然刷地亮起數十火把，憑空鑽出來幾十人，將蕭祺圍在了中間。

　　今湄大驚，掉頭就要跑，冷不防有人從外飛進來，一把摟住她，落在了院子中央。

　　她來不及站穩，立刻一個掌刃劈向來人，耳邊卻聽蕭祺聲音傳來：“今湄，住手！”

　　誒？她的手在那人的頸邊堪堪停下，有些詫異地抬頭，忽地便怔住。

　　這麼近的距離，今湄隻覺得這人五官竟是無可挑剔的俊朗，一雙瞳眸泛著深褐色的光，唇角微挑，掛著若有若無的得體笑意——瞧著，有些道貌岸然。

　　“大膽！”侍衛的聲音在她耳邊炸起。

　　在她沒有反應過來之際，忽然有人一把攬過她的腰，將她拽了回來：“臣惶恐，沒有管好內人，冒犯了太子。”

　　太子？今湄心中一悸，堂堂太子怎麼會出現在這？

　　剛才要不是蕭祺喊得及時，她這一巴掌估計就扇他臉上去了。

　　思忖間，今湄回頭望去，正對上太子微帶錯愕的目光。

　　他的手還僵在半空，維持著方才的動作，但是唇角的笑意已然斂去，神色間隱約透出幾分驚疑不定，目光牢牢鎖在她身上。

　　今湄左右看了看，確定他是在看自己，有些茫然。

　　下意識地，她往蕭祺身後靠了靠：這個人認識她？

　　察覺到她的動作，蕭祺臉色微變，再度看向那人時，眼底多了幾抹晦暗：“太子殿下與王妃，見過？”

　　今湄盯著那張臉看了又看，搖頭：“我沒有印象......”

　　“大膽！”那個呱噪的侍衛又要叱責她，忽地迎上蕭祺的目光，立刻閉了嘴。

　　“無妨。”太子蕭元柏回過神來，蒼白著臉將眼神從她身上挪開，輕笑：“見倒沒有，隻是皇嬸，長得像極了一位故人。”

　　蕭祺緊緊盯著他，涼聲道：“看太子這神情，想來應該很思念那位故人。”

　　聽到這樣冒犯的話，蕭元柏卻並未生氣，隻是若有所思地看向今湄：“故人去得早，掐指一算，應該快七年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神如刃，審視著今湄的表情。

　　今湄聽得眉頭緊皺，忍不住抬手搓了搓手臂，挨近蕭祺，低聲抱怨：“他說我和一個死人長得像？哪有這樣說話的......”

　　蕭元柏離得遠，聽不清今湄說了什麼，可是望見她與蕭祺親密的模樣，眼底忽地覆上了一層晦澀。

　　“不知太子來這裏所為何事？”蕭祺懶得再多與他盤旋下去，蹙起眉來：“臣還要查案，如無事的話，就先告辭了。”

　　蕭元柏輕笑一聲，晃了晃折扇：“本王早年與周副指揮使有些交情，過來看看罷了，皇叔請便。”

　　蕭祺不再多言，微微頷首，拉住今湄，兩人迅速離去。

　　身後，蕭元柏盯著那個嬌小的身影，失神地握緊了手中的折扇。

　　太像了......太像那人了。

　　離開院子，蕭祺一把放開她，疾步往前走去，神色有幾分陰沉。

　　今湄小碎步跟上，連聲問：“王爺，剛剛那人就是太子？你和他說話那般不客氣，就不怕得罪他麼？”

　　蕭祺回首看她，麵沉如水：“怎麼？沒看到本王和他打起來，失望了？”

　　這話今湄怎麼聽都覺得不是味兒。

　　她捏了捏衣角，不滿地悶哼一聲：“王爺，你最近說話怎麼老是陰陽怪氣的？”

　　帶都把她帶上了，一會兒嫌棄她拖後腿，一會兒又對她心存懷疑。雖說她是溫家硬塞給他的王妃，可這未免，也有點太慘了。

　　今湄越想越不是滋味兒，不由氣道：“早知如此，王爺就不該帶我出來！”

　　聞言，蕭祺忽地停下腳步。

　　今湄本以為這人是良心發現了，誰知一抬頭，卻看見庭院裏燃著一爐火，黃氏站在一旁，往裏扔著什麼。

　　她在燒什麼？

　　蕭祺比她反應快，一個掠身飛去，揮動衣袍撲滅爐火，將一疊燒得麵目全非的紙攥在了手心。

　　“黃夫人！”今湄喊住黃氏，皺眉問：“這些是什麼？”

　　黃氏將兒子擁在懷中，神色閃爍地，隨口道：“不過是一些無用的賬本罷了。”

　　嘴裏這麼說，可她的眼神卻止不住地朝蕭祺手中望去，見紙已經燒得差不多，神色才稍稍緩和。

　　蕭祺將紙張攤開，看了半晌，並未看出什麼所以然，眉頭緊緊鎖起。

　　今湄看她蓬頭垢麵，比起前日竟是又滄桑了幾分，不由歎氣：“黃夫人，你若是真心想解你夫君離世之謎，就不該對我們有所隱瞞，周副指揮使泉下知道，如何能安心？”

　　然而，聽她這麼一說，黃氏卻是冷冷一笑，漠然道：“不查了，管他真相是什麼，我已經不在乎了。”

　　今湄一怔，還要再說，那個一直依著黃氏的男孩忽地大哭起來。

　　“不要！我要爹爹......要爹爹回來！”他哭喊著，扯著黃氏的裙角，哽咽道：“那個姐姐說了，隻要我們乖乖待三日，就會放我回家見爹爹的！她一定知道爹爹在哪裏，我要見爹爹......”

　　黃氏一驚，連忙抬手去捂他的口：“風兒！不可胡說！”

　　蕭祺眼神一凜，在她彎腰的瞬間飛身上前，一把將男孩抱了過去。

　　“什麼姐姐？”

　　猛然被陌生人抱走，周風嚇得不輕，張著嘴，半句話也不敢說。

　　今湄忙湊上前，笑眯眯摸了摸他的腦袋，柔聲安慰：“別怕別怕，你告訴我們，那個姐姐是誰？我帶你去找她。”

　　“風兒！”黃氏厲聲嗬斥他，眼眶通紅，淒聲道：“你爹爹已經走了，永遠不會回來了！”

　　說罷，又轉頭望向蕭祺，麵露苦笑：“夫君已逝，我一個婦道人家活著也再無意義，隻求王爺放過泉下人，不要再過問此事了！”

　　今湄越聽越不對，正要出聲提醒，冷不防黃氏忽然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向胸前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