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沐小寒望著殘破的屋子，心裏陣陣發涼。

　　這間房子的糟糕程度，遠遠超出她的想像。

　　屋子隻有兩間，一間是她跟趙亦辰以及沐小陽住的，原本地上擺著兩張木板床，可是原主嫌棄趙亦辰是個傻子，怕外麵的人笑話她，不願跟他一起睡，所以將他趕了出去。

　　裏間自然而然，也就隻有沐小寒跟沐小陽兩個人住。

　　沐海，趙亦辰住在外間，廚房也在外間，小小的屋子顯得極為擁擠。

　　這些倒沒什麼，讓沐小寒難受的是，屋子的窗戶全破了，寒風呼嘯呼嘯的灌進來，冷得她瑟瑟發抖。

　　再看整座房子東倒西歪，遙遙欲墜，一場大雨下來，隨時可能坍塌，這根本就是危房，還怎麼住人？

　　“不好了，小陽身子一直在發抖，但是她的額頭卻燒得更厲害了。”趙亦辰忽然喊道。

　　沐小寒搭上她的脈搏，細細把了起來，她眉頭微皺，半晌放下搭脈的手。

　　“饑寒，發燒，燒得有些嚴重，得先退燒，再煮點稀飯給她喝。”

　　沐小寒不禁心疼眼前的小女孩。

　　她已經九歲了，可看起來比六歲的孩子還小。

　　臉色蠟黃，骨瘦如柴，一副營養不良。

　　最嚴重的是，她還有體寒之症，以及心絞病。

　　無論是體寒症，還是心絞病，在古代那都是絕症，何況......在她印像中，她穿越的這個楚國醫術並不發達，連大夫都沒幾個，所以這裏的大夫地位非常高。

　　沐小寒一邊說著，一邊將蓋在她身上的破衣裳拉了拉。

　　窮，太窮了，整個家裏除了這件薄如蟬翼的破衣裳外，再也沒有任何可以禦寒的被褥。

　　趙亦辰二話不說，脫下自己的衣裳，蓋在沐小陽身上，自己無所謂的咧嘴笑道，“反正我也不冷，給她蓋著吧。小寒，飯馬上熟了，等熟了，我就喂給小陽喝，很快的。”

　　沐小寒嘴角動了動，卻是沒有說什麼，隻是看著趙亦辰赤著上身，忙活著做飯，打掃衛生。

　　飯香自外間飄進來，聞得沐小寒饑腸轆轆。

　　她餓，很餓很餓，餓得兩眼昏花，也不知道原主幾天沒有進食了。

　　“家裏不是沒米了嗎？”沐小寒忽然問道。

　　“是嶽父跟房老夫子借的。”

　　房老夫子雖然在村裏威望挺高，家境卻比普通村民還要糟糕。

　　他現在沒有教書了，膝下隻有一個兒子，前幾年兒子犯事，被抓進牢裏，他一大把年紀，隻能靠自己務農養活，家裏窮得叮當響，怎麼會有米借給他們？

　　沐海歎了口氣，“明天我就去給人洗衣服，先把糧食還給老夫子。就是咱們小陽的病可怎麼辦？我們家哪還有錢請大夫給她看病。”

　　“我去采點草藥，先幫她退燒，剩下的再慢慢醫治？”

　　“你？”

　　小寒什麼時候會看病了？

　　“藥不能亂吃，吃壞了可是要人命的。”

　　“小寒，餓了吧，吃點東西。”趙亦辰捧著一碗熱騰騰的稀飯過來。

　　沐小寒用筷子攪了攪，這哪是什麼稀飯，分明就是米湯，整碗稀飯連米粒都看不到幾個。

　　肚子餓得慌，沐小寒也隻能將就著喝。

　　剛喝了一口便看到趙亦辰跟沐海兩雙眼睛緊緊盯著她。

　　驀然間，她想到了什麼，走到廚房，打開鍋蓋，果然，裏麵除了還有一小碗的米湯外，什麼都沒有。

　　沐小寒鼻子一酸，手裏的稀飯好像有千斤重，心裏堵得難受，竟是一點胃口也沒有。

　　沐海趕緊解釋，“你跟亦辰已經吃過了，這些是留給我跟小陽的。”

　　趙亦辰愣愣的，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重重的點頭，“亦辰不餓，小寒快吃。”

　　沐小寒將碗裏的稀飯分成三份，分別遞給沐海跟趙亦辰，“一起吃吧，你們不吃，我也不吃，我說到做到，誰也別推脫。”

　　她又不是傻子，稀飯一熟，趙亦辰就趕緊捧了一碗給她，他們怎麼可能吃過。

　　雖然隻有一小碗米湯，卻是一家多口數個月以來，第一次嘗到飯香的味道。

　　趙亦辰隻輕輕啜了一小口，剩下的都藏起來，準備留到晚上，再給沐小寒吃。

　　沐小寒將他的舉動看在眼裏，心裏劃過一道溫暖的光。

　　趙亦辰腦子雖不大靈光，對原主卻是極好，可笑原主怕別人嘲笑，愣是對他一點好臉色也沒有，成親兩年，也沒有跟他圓過房。

　　這個家處境太艱難了，再不想辦法賺錢，他們全家都得餓死。

　　看了看天色，如今剛過正午沒多久，沐小寒吩咐趙亦辰背上竹簍，跟著她一起上山。

　　“小寒，我們是要上山挖野菜嗎？野菜大家都挖光了，除非到大山深處，不然山上沒有了。”趙亦辰乖巧的背上竹簍，拿上小鋤頭，尾隨在沐小寒身後一丈遠。

　　“去挖點草藥，小陽的病不能再拖了，再看看能不能挖點什麼去賣。”

　　大山村位於大山深處，村子不大，隻有一百來戶人家，放眼望去，眾人的屋子基本都是茅草屋，稀稀落落的，很是頹廢。

　　這裏四麵環山，沐小寒也不知道哪座山上草藥比較多，隻能隨便就近選了一座。

　　一路走過，沐小寒發現趙亦辰始終離她一丈遠。

　　她止步回頭，問道，“你離那麼遠做什麼？”

　　趙亦辰扭扭捏捏，不敢抬頭，聲如蚊咬，“你說過，出了屋子，得離你一丈遠。”

　　沐小寒無語，原主就那麼在意別人嘲笑她嗎？

　　“這個規距以後取消，你離我近一些，我們並肩走就行。”

　　趙亦辰猛然抬頭，那張俊美絕倫的臉上露出一抹欣喜，“真的嗎？”

　　“當然。”

　　沐小寒退後幾步，拉起他的大手，與他一起並肩而行。

　　趙亦辰受寵若驚，一顆心撲通撲通的跳著。

　　成親兩年，這是她第一次主動靠近他。

　　趙亦辰甜甜的笑著，回手忐忑的反握她的小手。

　　一男一女，雖是穿著粗布麻衣，但兩人氣質不凡，全身散發著一股雍容華貴的氣息，還是引得不少村民側目。

　　村子裏的人就喜歡八卦，看到他們並肩攜手走過，村民們又開始議論紛紛。

　　“奇了怪了，沐小寒那個膽小鬼竟然跟趙傻子攜手同行了，我不是眼花了吧。”

　　“你沒眼花，他們確實手拉手了，你說，沐小寒不會真看上那個傻子了吧，也是，膽小鬼配傻子，天生絕配啊。”

　　“什麼膽小鬼，你沒看到她今天早上把許氏整得多慘，我看沐小寒死而逃生一回，性子大變咯。就是可惜，她看上什麼人不好，偏偏看上一個傻子。”

　　“你們說，老天是不是太暴殄天物了，一個傻子居然擁有那麼俊美無雙的絕世容貌。”

　　趙亦辰剛剛升騰起的喜悅因為村民們的話而降到了冰點，握著沐小寒的手也鬆了鬆。

　　卻不料，沐小寒反而更加用力握住他的手，揚聲道，“被狗咬了一口，難道還要咬回來嗎，有些人就是嫉妒你的美貌。”

　　沐小寒聲音不大，偏偏讓所有議論她的人都清清楚楚的聽到了，甚至輕蔑的掃向眾多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