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小姐，老爺請您過去一趟。”

　　剛剛處理完沈雲綾的傷口，便有個穿暗灰小襖的婆子過來，沈雲卿認得，這便是黃氏身邊的李嬤嬤。

　　這李嬤嬤仗著在黃氏眼中有幾分地位便妄自托大，平常便不將沈雲卿放在眼裏，今日尤甚。

　　“何事？”

　　“老爺的吩咐，老奴不敢過問。”

　　“那就勞煩李嬤嬤回稟父親，綾兒如今尚未脫離危險，雲卿不敢舍下嫡妹離去。”沈雲卿連基本的禮儀也懶得維持。

　　李嬤嬤的臉色登時便垮了下來：“大小姐與三小姐姐妹情深，隻是老爺那頭，老奴卻是不敢如此回稟，大小姐莫怪老奴托大，便是有天大的事，為人子女孝義永遠是第一的。”

　　“這話留著給你家二小姐說去吧。”

　　話落，沈雲卿甩手關上了房門，李嬤嬤氣得在院跺腳，卻聽得屋中輕飄飄的一句：“順便告訴父親，若是為了綾兒與二妹的事情，最好還是等兩人都康複了再興師問罪，單聽一家之言可是不公正。”

　　李嬤嬤咬牙，狠狠地瞪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啐了一口：“賤蹄子，如此張狂，看你這回死不死！”

　　回稟沈長青時，李嬤嬤添油加醋地強調了沈雲卿的不孝，惹得沈長青麵色發青，當即便忍不住要去興師問罪，可最後卻像靴子裏灌了鉛一樣邁不出那大門檻兒。

　　......

　　沈雲綾昏迷了一整晚，直到翌日半上午了才漸漸轉醒，期間沈雲卿始終沒有離開過屋子半步，便是飯菜都由下人親自送來。

　　許是得了某些“主子”的吩咐，送來的飯菜齧檗吞針，竟是比沈雲卿在山中的吃食更難以吸煙。

　　她自己自是無所謂，隻是綾兒大病初醒，沒個清淡的小粥無益於將養身子。

　　四下環顧了自己這間小小的院落，連個做做樣子的下人都沒有，隻管將地麵掃幹淨便是做完了活計，對她這個主子卻是愛答不理，竟是使喚不動的。

　　想來，她這清卿苑，也該換些新人進來了。

　　“姐姐......”沈雲綾睜開眼睛便瞧見了沈雲卿，眼淚憋不住湧了出來，想動動身子，卻拉扯到了背上的傷口，不由得“嘶”了一聲。

　　“綾兒小心些，剛剛給你上了藥，別再把傷口扯開了。”沈雲卿幫她坐了起來，心疼地看著麵色蒼白的嫡妹。

　　“大姐，是她，是她冤枉我的！”

　　沈雲綾何其聰慧，一眼便知道是大姐將自己救出來的，當即哭出聲來，隻是因她實在虛弱，便是慟哭也有氣無力。

　　“姐姐知道。”

　　沈雲卿輕輕撫去沈雲綾臉頰的淚珠，咬著後槽牙道：“你現在很虛弱，姐姐命人給你煮點粥來吃，你原原本本將事情告訴姐姐，姐姐為你做主。”

　　那頭，黃氏得了密報，知道沈雲綾已經醒了，忙趕去求沈長青救命，她的月兒已經昏死過去，等不得了。

　　沈雲綾剛剛將真相告知了雲卿，沈長青便帶著小廝過來了。

　　“卿兒，如今綾兒醒了，你也該去瞧瞧月兒了吧？月兒到底也是你的妹妹。”沈長青心底裏也疼著雲綾這個最小的女兒。

　　隻是想到月兒那痛苦的模樣，便無法對沈雲綾有好臉色。

　　如今竟是瞧也不瞧她一眼。

　　沈雲卿見狀，心中不住地冷笑。

　　當真是當她們這沒娘的兩姐妹是畜生了？兩個嫡女還比不上一個庶女的手指頭？

　　心裏不悅，麵上卻不顯，沈雲卿正愁沒機會替沈雲綾報仇，便側身福了一禮：“是，父親。”

　　“綾兒，姐姐已經吩咐過廚房給你送粥來了，打昨日下學回來你就沒進過米水，一會兒吃的時候仔細點別太急了，姐姐再回來看你。”

　　說完，沈雲卿便隨鐵青著臉的沈長青去了憐月苑，那是沈雲月的院子。

　　“老爺，卿兒，你們可算是來了，月兒她......她快不行了！”

　　將將踏進院子裏，黃氏便哭喊著衝出來，一把抱住沈長青的大腿，滿臉的梨花帶雨，雖是三十幾歲的半老徐娘，卻仍有幾分風情。

　　沈雲卿冷眼瞧著沈長青愛憐地扶起黃氏，隻怕也是因著這副皮囊，才能這麼多年得他的垂青吧。

　　真是可惜了她那苦命的娘親了。

　　“還不快去看看月兒！耽誤了一晚上，若是她那條手臂保不住，日後太子追責起來你也逃不了！”

　　沈長青怒道。

　　沈雲卿沒有言語，低眉順眼地進了沈雲月的房中。

　　許是疼了叫喊了一晚上，沈雲月早已昏睡過去，烏黑長發被汗水浸濕，一縷一縷地黏臉上，倒有幾分楚楚可憐。

　　隻可惜......

　　想到方才綾兒說的那些話，新仇舊恨她斷不能如此輕易讓沈雲月好過！

　　目光落到她已經紅腫不堪的手臂，兩顆小小的牙印清晰可見，她開的藥方，卻是不能與朱果同食的。雖不致死，受的罪卻不小。

　　說起來，害了沈雲月的，卻是沈長青。

　　摸了摸脈象，沈雲卿思索片刻，執筆寫了一張藥方，因為食了相克的果子，如今隻好另換一副了。

　　龍飛鳳舞片刻，一張藥方已經落成。

　　“好了，卻煎藥吧，二妹不會有事的。”將藥方交於一旁的李嬤嬤，沈雲卿對沈長青道。

　　李嬤嬤看不得沈雲卿這般高姿態，當真老爺的麵卻也不敢造次，隻得拿了藥方退下去。

　　“月兒當真無礙？”黃氏對沈雲卿始終不放心。

　　她隱隱覺得自沈雲卿此次回府，已經徹底擺脫了她的掌控。

　　“姨娘若是不信卿兒，大可去別處尋信任的大夫，這方子卿兒憑著良心開的，也不想被這般侮辱。”沈雲卿挑了挑眉，眼中似有不悅。

　　“姨娘不是不信你。”黃氏暗中瞥了一眼沈長青，見他沒有開口替自己言語的打算，便已知曉他的心意了：“隻是月兒此番受的苦太重了......”

　　一句話成功引起了沈長青的惻隱之心，但不等他開口教訓，沈雲卿便嚴肅地看向了他，問道：“父親，聽說二妹發病前，是得了聖上賞賜的朱果兒在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