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旦鬧起了別扭,連桂花的香味都變了樣。校園裏的桂樹上還掛著零星的花兒,淺黃而清幽,盡管已臨花期末尾,但還是那樣的濃烈。可劉向南聞著卻感覺像似缺少了最初的溫順與嬌羞。劉向南覺得古人稱此物性情蕭疏,是花中的第一流,那麼還是應該遠離塵世為上。正所謂千花閱盡,賞心者,惟有三兩枝而已矣。
校園操場上熱火潮天,一個個初生牛犢在學校體育節上生龍活虎。劉向南站在人聲鼎沸的場邊觀看比賽,加油呐喊的聲音淹沒整個操場。辦公室的楊老師費了好大的勁才在人群中找到了劉向南,拉上她往國教院辦公樓走。
楊老師說:“梁院長正到處急著找你,打你電話也不接。”
“不好意思,剛才在操場太吵雜了,我沒注意到有電話。”劉向南忙解釋說,“梁院長找我是有什麼事呢?”
“領導找的你,我哪知道有什麼事呢?回去一會兒不就知道了嘛。”
楊老師徑直將劉向南帶到了會議室,劉向南正忐忑著想自己不會是又犯了什麼錯誤吧,梁院長就疾步走了進來,示意劉向南坐下。
梁院長開門見山的說:“小劉,你來學校的這幾個月,工作上很認真,有一股拚搏的勁頭,勇於承擔重擔,特別是做接待翻譯、合作辦學教學資料翻譯,表現都很好。一個剛參加工作的年輕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適應熟悉工作,能主動加班加點忘我付出,真的很了不起。”
經領導這麼一誇,劉向南自己反而覺得不好意思了,工作上的點滴付出得到單位這樣肯定和讚許,自己熬過的夜、流過的汗、承受過的委屈,瞬間都覺得值得了。
“你應該很清楚,去年雅加達-萬隆高速鐵路項目總承包(EPC)合同簽署之後,雅萬高鐵進入全麵實施規劃階段。特別是今年6月,雅萬高鐵22處控製性工程取得突破,雅萬高鐵項目建設更是進展飛快。”梁院長繼續說道,“現在,雅萬高鐵建成投入運營在即,但印尼非常缺乏高鐵相關技術人才。為此,我們學校和印尼萬隆工程學院合作共建了“中印尼高鐵學院”,為雅萬高鐵培養鐵路技術人才。”
“組建這個中印尼高鐵學院,前期的主要任務是在印尼當地招收學生,我們選派老師赴印尼開展教學,等培養他們有一定鐵路專業基礎後,再讓他們來中 國到我們學校,進行專業技能實訓操作。”梁院長頓了頓,以期許的眼神看了看劉向南說,“我們目前已經選定了赴印尼教學的三名鐵路專業教師,考慮到教學上會涉及很多鐵路專有名詞的翻譯問題,學校打算安排你隨同教學組前往印尼擔任教學翻譯,畢竟你前段時間剛剛完成了中印尼鐵路合作辦學教學資料的翻譯任務,有這個基礎,相信到印尼了會能很快的打開新的工作局麵。”
劉向南一下子聽到這個任務,腦子裏感覺有點懵,自己還是一個剛參加工作幾個月的職場小白,能勝任這麼重要的工作嗎,自己可是沒有半點現場教學翻譯的經驗呢......一連串的疑問讓自己更加暈乎了。
梁院長似乎看出了劉向南的疑惑,說話的語氣多了一份像長輩般的鼓勵,“你們一起去的是四個人的教學組,選派的三名鐵路專業教師都是具有豐富教學經驗的骨幹教師,你們是個團隊可以相互照顧。你的主要任務是負責教學組在中印尼高鐵學院的教學翻譯工作,主要是口譯,也會有些資料需要筆譯。”
“當然,有時間你也可以收集、整理一些有關雅萬高鐵項目的資料,這更有利於我們有針對性的開展教學嘛。”梁院長補充道。
“具體是去哪個地方,去多長時間呢?”
“教學地點主要在萬隆,為期四個月。”梁院長說,“你可以先回去考慮兩天,也跟家裏人商量商量。”
劉向南現在異常矛盾糾結,一邊是單位安排的工作不好拒絕,一邊是隱藏在內心的傷痛無以言說。印尼對她及媽媽而言,是個有美好回憶有特殊情緣的國度。可自從媽媽出事後,她內心曾刻意回避這段記憶,對鐵路行業更是產生了極度的排斥,不想與它們任何密切的關係。當初應聘龍城學院印尼語教師的時候,她以為僅僅是上課教書呢,可剛到學校入職,就被分到了國際教育學院。越來越多的接受了外賓到訪翻譯、鐵路合作辦學資料翻譯工作任務,她心裏雖有不諸多情願,但新人剛入職場,自己也別無選擇。現在,這些都像帶著強硬和倔強氣息的鋼鐵軌線條,在她的世界中越伸越長。
在愁悶難解中,劉向南想起鄧遠武好像說過在學校附近有個園博園,環境清幽、景色優美,運氣好晚上還可以看到星星。傍晚時分,她打了輛車來到這個在城市邊緣的大公園。都說龍城市抱城如壺,號稱是工業城市中山水最美,山水城市中工業最強,不僅有俊美的山水風光、多彩的民族文化,還有百年的厚重工業、千年的滄桑曆史,可自己來了幾個月還真沒有到哪逛過呢。
城在園林中,人在山水裏。園區裏山巒起伏、湖泊相連,四周都籠罩在輕紗樣的水霧裏,寧靜清新,濕 潤清爽,如畫卷般美麗。劉向南一個人隨意亂走亂看,禁不住拍了好多張照片發給鄧遠武,語音告訴他自己現在園博園裏麵,讓他過來晚上一起看星星。劉向南約鄧遠武過來,其實是想聽聽他對自己是否應該去印尼教學的意見,但等了許久,鄧遠武都沒任何信息回複。
劉向南撥通了鄧遠武的電話,接通後手機那端傳了壓得很低的聲音,“喂,向南,我現在有個應酬,我晚點再給你回電話。”她剛想告訴他自己在園博園,可電話裏已經掛斷沒了聲響。
盡管隔著手機,但劉向南還是明顯感覺到電話那頭彌漫著酒氣。劉向南心想,這得喝了多少酒啊,說話的舌頭都有點捋不直了。
可沒過一會兒,劉向南的手機上又接到了鄧遠武的信息——你等我,我一會就馬上趕過去。
劉向南立馬回了信息——少和點酒,不要開車。
信息發出去後,手機又沉默了起來。沒打成電話的劉向南,撥通了劉大成的電話,此刻她更想聽的是爺爺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