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好鬥篷,抱著暖爐,胡黛玨帶著阿鎖去中堂了。
邁進屋,她率先見過了太子、長公主,才向自己爹娘見禮。
皇甫江從海德手裏拿過一個木盒子,走向前,邊說邊打開。
“前幾日,得了玨妹妹的空穀仙子圖,說是之後回禮。這幾日天氣冷,我剛好尋了個暖玉作為回禮,玨妹妹看書時,那在手裏暖著也是好的。”
盒子裏麵躺著的白玉,色澤溫潤如脂,不帶一絲雜質,想來得來不易,價值也不菲。
這麼大的禮,她可不敢輕易收下。
見胡黛玨婉拒,皇甫江看了看自己的皇姐,得到暗示,皇甫初雪立馬懂了。
“玨兒,就收下吧。那幅空穀仙子圖可遠比這暖玉值錢多了。”
胡黛玨還是想拒絕,雖然她好錢財,但她可不覺得自己隨意的一幅畫比得上這玉。
但是她拒絕的話開不了,總覺得有個聲音在告訴她,不要拒絕,不要拒絕。
她抬頭看了一下胡老爺,又看了一下胡夫人。
都開口勸道,太子的一番心意,收下吧。
胡黛玨接下木盒子,轉手交給阿鎖收著。
她總覺得自己的心好像有些喜悅,讓她覺得莫名其妙。
於是,拿起桌上的茶,喝了口,她微微皺了下眉頭,剛剛嘮叨久了,有些涼掉,苦澀略微加深了。
太子殿下正在與胡老爺寒暄著,她坐在一旁認真地聽著。
她爹什麼時候有腿疾的?她做女兒的都不知道,偏偏太子殿下還知道了。
她做女兒還失職了,一陣懊惱、自責。
看著胡老爺旁邊的總管手裏拿著的盒子,想來裏麵就裝著治療腿疾的草藥吧。
皇甫江還給胡夫人帶了燕窩,連沒有到場的吳姨娘都有小份。
給胡墨言的,並著長公主皇甫初雪的一同拿到公主府了。
贈給胡墨風的,是難得的一塊硯台,胡黛玨心想,這下二哥又得關在房間裏幾天了。
得了塊珍貴硯台,他不寫出首配得上它的詩,他可不會罷休。
皇甫江贈給胡墨晉的是一隻鸚鵡和一套書籍。那鸚鵡就像知道結局一樣,神氣得看著那些書,真可憐,又要被遺落在一旁了。
胡黛玨心想,不知道,鸚鵡跟了那磨嘰哥哥,是不是得變麻雀了。
每個人都慰問了一遍後,皇甫江突然轉身,看向斜對麵的胡黛玨。
胡黛玨心一跳,總感覺前麵的鋪墊都是為了接下來的話。
“聽說,今日崇陽湖下了雪,我欲前往租一扁舟,煮茶聽雪,玨妹妹有興趣前往?”
皇甫江笑著說完,胡黛玨總覺得這笑裏有勢在必得的含義。
而且,前麵又是寒暄又是送禮,總覺得像,像討好。
堂堂太子殿下何必討好一個正三品的吏部左侍郎?
這就像一場陰謀。胡黛玨想開口拒絕,又是那樣,拒絕的話說不出。
況且,她本身也是真的很想去看看是否有獨釣寒江雪的孤舟蓑笠翁。
得了胡老爺胡夫人的允許,胡黛玨本想回去再拿點東西,太子殿下卻說,一切都備好了,不用了。
她更加覺得這太子殿下是有備而來,不過她還是差阿鎖回去拿了些東西,畢竟來了親戚,得照顧些。
阿鎖拿了一個包裹過來後,胡黛玨就跟著皇甫江上了馬車,朝著崇陽湖去了。
跨過大門,胡黛玨向後看了一眼,自家爹娘和大哥的表情感覺特別舍不得,而大嫂長公主則一臉姨母笑。
給了她一種,嫁人的錯覺。
待胡黛玨走遠了,看不到了,胡夫人喃喃道,聲音裏有些許啜泣,“玨兒還小呢。”
胡老爺看著她,安慰道,“太子殿下是極好的,若是玨兒有意何嘗不是良配?”
“對呀,娘,太子殿下也沒有強求,若是玨兒不喜歡,他就作罷。”胡墨言跟著寬慰。
這一場寒暄真的是有備而來,為了胡黛玨而來。
三天前,皇甫江就拜訪了胡府。
當時胡老爺坐著沉思了很久,他對麵站著的是太子殿下,規規矩矩地站著。
當朝太子想以太子妃之位追求還未及笄的胡家小女胡黛玨。
皇甫江承諾,若是胡黛玨並沒有接受他,他比不強求。但是請給他一個機會。
胡老爺最後同意了,皇甫江離開後,他還坐在書房,腦子裏一直是那句話。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胡伯伯,我想以太子妃之位追求玨妹妹。”
他不知自己的決定是否是對的。
每次長公主來都有意無意地提及太子殿下,做媒之心昭然若知。
隻是一個機會而已,玨兒不喜就算了。
但是他們都以為,太子殿下肯定是沒問題的,儀表堂堂,哪個女子抵抗得了。
長公主曾和胡黛玨在她十二歲時開過玩笑,以後做太子妃可好?
那時胡黛玨嬌羞地跑掉了,皇甫初雪頭一次見她如此,從那以後就開始有意無意地打預防針了。
她真的是為自己親弟弟的親事操勞頗多啊。
也是從那以後,胡黛玨見到皇甫江後都會開始避開。沒成想,上次在公主府,胡黛玨竟然沒有躲著他,讓他看到了希望。
若是原本的胡黛玨自然是要避開的,然而現在的胡黛玨根本沒有什麼男女不能獨處一室的自我約束。
卻沒想到,成了這麼個美麗的誤會。
馬車裏,胡黛玨感覺有些熱,氣氛不太對。太子殿下對她太好了。
她麵前擺滿了各種宮廷點心,五顏六色的,形狀也是很多。
“可有棋?太子殿下與我下一局如何?”
胡黛玨象征性地吃了三塊糕點,雖然味道很好,但是她在注視下,吃不下了。
還是分散一下注意力,做些其他事好。
皇甫江取出棋盤,胡黛玨執黑子。
氣氛果然正常了。
胡黛玨棋藝精湛,皇甫江亦是如此,兩人一局下了半個時辰,最後打成平局。
一局過後,皇甫江爽朗地笑了兩聲,稱讚道。
“觀棋局,玨妹妹的格局真的不輸男子,為官為將都會是大才。”
胡黛玨自是要謙虛,“太子過獎,黛玨隻是閨閣女子而已。”
她本是想著藏拙,故意輸掉的。卻不想久逢對手,戰嗨了。
正這時,外麵傳來德海的聲音。
胡黛玨掀開簾子,一片雪白,柳樹掛滿了雪花,垂入湖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