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十年代的香港,百分之八十的警察都有幫會身份,跟無間道無關。而是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下,做警察想出頭無非就是那幾條路。
一是有警局高層提攜,就像當時的總華探長劉福,他的幹兒子黎明佑就曾在一個月內連升四級,從一個小小的軍裝,一躍成了灣仔區的高級探目。
二是有大佬捧場,比如背靠和連勝大撈家山爺,被稱作警隊新星的雷樂,在一個月內連破三件大案,被鬼佬點名表揚,年紀輕輕就已經前途無量。
三是給有錢人當狗......
任老九做了十年警察,也曾破過幾件大案,能力自然是有的,可惜年輕時不懂得鑽營,熬了那麼長時間,也僅僅是個便衣。
眼看著同期穿上這層虎皮的師兄弟,升職的升職,發大財的發大財,而他自己卻始終在原地踏步......
痛定思痛之後,任老九才咬牙備了個大紅封,投到了福建同鄉水房大佬貴利雄的門下。
貴利雄也很給麵子,直接就給他開香堂紮職,給了個四二六紅棍的身份。
任老九想得很清楚,像他這種老便衣,再去給高層當幹兒子賣命,隻會被人笑掉大牙。
靠正常途徑也已經沒有可能升遷。
隻有先披上一層幫會的皮,靠著這麼多年從警曆練出的手腕,跟道上的各個勢力混個左右逢源,然後搭上有錢人的線,隻要肯打肯拚,總有機會出頭的。
“靠,拿水房的招牌嚇唬人啊?”
漢奸頭不屑的吐了口唾沫:“這裏是我們號碼幫罩的,有種就用你的噴子掛了我,我狗仔波皺下眉頭就算我輸!”
狗仔波隻是號碼幫孝字堆的小角色,混了幾年也隻是個沒出息的草鞋。
要是在往常他是不敢和水房的紅棍硬頂的,但是前些天孝字堆和水房在油麻地搶地盤,雙方打了好幾場也沒分出勝負。
此時兩個幫派的坐管正在油麻地警局的協調下和談,狗仔波明知道這時候水房的人不會不顧大局和自己開打,這才明目張膽地挑釁。
幾個小弟跟著鼓噪起來,狗仔波得意洋洋地指了指阿虎身後的女侍應生:“這個小妞兒,大哥我今天要定了!”
“要你媽!”
阿虎抄起一個酒瓶狠狠砸在狗仔波的頭上。
狗仔波腦門上頓時見了紅,他似乎是沒想到阿虎敢先動手,愣了一下才捂著額頭咬牙喊道:“給我上!”
幾個小弟一擁而上。
“呯”的一聲槍響,眾人一下愣住了,齊刷刷看向任老九。
任老九槍口朝天,保持開槍的姿勢不變,沉聲對驚慌失措的狗仔波說道:“靚仔,你好嘢!號碼幫狗仔波?我記住了,以後有機會我慢慢同你玩!”
任老九的心情鬱悶到極點,別的警察給有錢人做狗,大把黑錢收到手軟,他自己就倒黴催的來給個牽線木偶做保鏢。
任老九還不能拒絕,他的金主並不是江凡,而是香港服裝協會的副會長,陳氏服貿公司董事長,陳永恒。
雖然比起香港真正的豪門,那些大地產商來說,陳永恒的公司連個屁都算不上。
但是對於任老九這個混黑的老便衣來說,陳永恒已經是他能巴結到的最頂尖的人物,無論如何不能得罪。
以任老九這麼多年的看人經驗,自然能看出陳永恒和江凡之間有很大的問題,明麵上讓他來保護江凡,實際上隻怕監視的意味更多。
所以任老九才有了之前出工不出力的表現。
但是看破歸看破,隻要陳永恒和江凡一天沒有撕破臉,江凡一天就還是陳氏服貿公司的總經理。
哪怕僅僅是個沒什麼實權的橡皮圖像,他都不能讓人動江凡一根汗毛。
無論是混黑還是披虎皮,最忌諱的就是收了錢卻不做事。
這一行吃的其實是名聲飯,招牌臭了就真的徹底玩完了。
按照任老九以往的脾氣,什麼狗屁社團,什麼江湖規矩,都是臭狗屎,都是他往上爬的墊腳石。
狗仔波這種小混混他是完全不放在眼裏的,做了十年差佬,就算不動用社團背景,他都有一百種方法分分鐘教狗仔波做人。
這一次情況特殊,他本來是不打算生事的,隻是沒想到狗仔波居然蹬鼻子上臉,一點麵子都不給。
“所有人退後!誰敢上前一步,就是暴力襲警,格殺勿論!”
任老九一雙眼中殺氣四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他神色平靜地用目光掃過眼前的小混混們。
小混混一個個低下了頭。
狗仔波擦了一下額頭的汗,他的腿已經有點發軟:“九哥,誤會,都是誤會!都是出來混的,和氣生財嘛......”
“是誰敢在我的場子裏鬧事?”
這時,一個桀驁不馴的聲音響了起來。
身形壯碩的光頭領著幾個公子哥模樣的人從大門走了進來。
女適應生小芸偷偷拉了拉阿虎的衣袖,壓低聲音急切地說道:“虎哥你們快走吧,喪狗來了!他是瘋子,真的敢殺人的!”
“小芸,你先走,這裏有我。”
阿虎不由分說便把小芸從側門推了出去,他轉身走到江凡身邊,猶豫了一下說道:“表哥,對不起,今天是我連累了你,你也走吧,我留在這裏......”
“慌什麼?”
江凡不在乎的擺擺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好戲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