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老家夥真的在幫你解圍啊,那些股東們都走了。”
阿虎在百葉窗後小心張望著,他驚訝地低聲說道:“不好,老頭子朝總經理室走過來了!”
“陳先生好。”
任老九滿臉堆笑地幫陳永恒開門,整個人畢恭畢敬。
陳永恒才是他真正的金主。
經理室的房門被人推開,陳永恒走了進來,他身後跟著神色沮喪的陳世傑。
“小凡,今天的事,都是這個畜生在搞鬼,私下聯絡了幾個股東就想造反,你不用放在心上。”
陳永恒指著陳世傑惡言惡語一番,隨即他走近江凡,在江凡的肩膀上拍了拍:“我既然讓你做公司的總經理,就一定會撐你到底。”
“嶽父,如果因為我讓公司受到了損失,我願意辭去總經理的位子。”
江凡努力讓自己表現得更誠懇,他仔細地觀察著陳永恒。
這是江凡最後一次試探。
如果陳永恒答應,江凡會就此離開,不必真的鬥個你死我活。
反正多了幾十年經驗,隨便做點什麼,江凡也能發財。
陳永恒神色不變,在江凡臉上仔細打量了良久,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麼。
“怎麼說這種話?我們翁婿之間,或許有些隔閡,把話說開了也就好了。”
陳永恒歎了口氣:“阿傑那幅德行,爛泥扶不上牆,我能依靠的隻有你了,我已經老了,也想過幾天清閑日子,等忙完這一段,就會把公司徹底交給你。”
江凡心裏歎了口氣,老家夥是鐵了心要讓自己被這個黑鍋了。
“你今天回去住吧。”
陳永恒猶豫了一下:“我知道,是我把琳琳慣壞了。”
“好,我今晚回去住。”
江凡一愣,沒想到陳永恒會提起這個話題。
“去吧,今天給你放半天假,回去好好陪陪琳琳。”
陳永恒笑道,他臉上的樣子像極了一個慈祥的父親。
隨著江凡和阿虎的離開,偌大的總經理辦公室裏隻剩下陳永恒父子二人。
陳世傑臉上訕訕的,陳永恒看著陳世傑,眼神慢慢變得銳利。
啪!
陳永恒一巴掌狠狠地扇在陳世傑臉上。
“爸......”
陳世傑捂著臉失聲叫道。
“如果你不是我的兒子,我早就叫人把你扔到海裏喂魚!”
陳永恒伸出一隻手指惡狠狠地指著陳世傑,眼中是狼一般的凶光。
本來陳永恒還可以對那些報道裝聾作啞,但是陳世傑串通股東代表們這一鬧,把他之前給江凡挖的坑全部擺到了明麵上,他要麼提前發動,把鍋甩到江凡身上。
可是他所圖謀的巨額利益尚未到手,如果先把替罪羊宰了,到時候會很麻煩。
另一個辦法就是替江凡澄清,把挖好的坑全部填掉。
那他之前做的準備就要廢掉七七八八,再想要栽贓江凡,就要做新的準備。
“爸!為什麼?為什麼?”
陳世傑的目光躲閃著,不敢和陳永恒對視,口中卻不甘心地低聲嘶吼著。
“為什麼?”
陳永恒冷笑:“動動你的腦子!不是所有事都要我這個做父親的來教的!自己去看,自己去學!我隻說一句話,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再搞他......滾!”
陳世傑灰溜溜地離開,陳永恒閉上眼睛,努力平複著心頭灼熱的怒火。
他內心的憤怒,要遠遠大過他表現出來的。
為了這一局,陳永恒準備了太久。
時勢造英雄,他等了這麼多年,才等到一個機會,絕對不容破壞。
香港就好像一個秩序井然的工廠,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上升的途徑很少。
有一個書麵詞來形容,叫做階級的固化。
蔡、褚、盧、賀,四大家族,就是香港的最頂層存在,他們不但占據了整個香港油水最豐厚的行業,在鬼佬政府麵前還擁有足夠的話語權。
在這四大家族之下就是前幾年崛起的三大地產商,珠寶大王鄭家,以及香港兩大華資銀行的持有者,何家和顧家。
再往下才是陳永恒這些股票市場的寵兒,某個小行業的魁首。
這其中每一階層的差距都如同天塹般不可逾越。
如果香港的階層格局不變,縱使陳永恒有再多的不甘,也隻會吞回肚子裏,安安分分做自己的服裝貿易。
然而從去年開始,四大家族中的褚家和盧家,已經把香港的產業慢慢地往英國轉移。
賀家則開始慢慢地收縮產業,把經營的重心和精力向澳洲市場傾斜。
隻有蔡家不動如山,還沒有流露出移居國外的打算。
三大家族雖然做得不明顯,但是一些有心人還是能感受到香港頂層將要發生的巨變。
龐大的權力真空將被新的勢力填充,整個香港都會受到顛覆。
這將是一場千載難逢的機會,想要下場的人必須有足夠的籌碼。
為了不錯過這一場饕餮盛宴,陳永恒才會急切地把公司上市,想要在短時間內籌集足夠的資金。
而江凡,就是他收割的鐮刀。
在他還沒有用這把鐮刀收割到足夠的韭菜時,陳永恒絕不允許有人毀掉江凡。
陳永恒慢慢地睜開眼,臉上的憤怒已經消失不見,與憤怒一起消失的,還有他身上畢露的鋒芒。
............
大嶼山,哥式頓道的聯排別墅裏,陳琳悠閑地修剪著院子裏的綠蘿。
婀娜多姿的身形,配合極具古典美的俏臉,讓這一方小小的庭院裏,多了一種金屋藏嬌的曖昧氣息。
大門突然打開,江凡孤身走了進來。
任老九回警局複命,阿虎在必達街租房住。
再一次單獨麵對陳琳,江凡還是不太習慣。
雖然陳琳是他名義上的妻子,但是兩人之間與生俱來的隔閡卻不曾消失過一分一秒。
陳琳愣了一下,臉上隨即露出禮貌的微笑:“歡迎回家。”
“我晚上,要留下過夜......”
江凡遲疑著說道。
“好,我去把樓上的客房收拾出來。”
陳琳站起身,朝江凡微笑點頭,然後轉身朝樓上走去。
無論是體態還是性格,陳琳都無可挑剔。
溫柔賢惠,落落大方。
唯獨沒有夫妻間該有的親密。
江凡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這個名義上的妻子,自始至終,陳琳都對他保持著一種禮貌的疏離感。
他們既沒有夫妻之情,也沒有夫妻之實。
就像是兩個牽線木偶,被強製配成一對兒。
單純的可悲,無關對錯。
陳琳整理著床上的棉被,剛才江凡進門的時候,她有一瞬間的恍神。
短短幾日不見,這個男人身上似乎產生了什麼變化。
之前麵對自己時,那股唯唯諾諾的氣息不見了。
眼神中沒有躲閃,沒有自慚形穢。
整個人似乎坦然了很多。
陳琳自嘲般地笑笑,想那麼多幹嘛。
反正她這一生,也不過是隨波逐流罷了。
十一歲被陳永恒收養,十五歲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
如果不是她足夠小心,早就被陳世傑得手。
後來嫁給江凡,也隻是為了躲避陳世傑的騷擾。
陳琳歎了一口氣望向窗外的江凡。
他們是何其的相似,都是棋子,被陳永恒操縱與股掌之間。
一對兒苦命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