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秦父叫秦國輝，穿著一身列寧裝，一看就是個知識分子。

“孟家他三嬸，唐憶沒什麼事，這魚你還是拿回去吧。”

換了十條魚都還在桶裏，秦唐憶把孟茹藍送回了家，一桶魚也給送了回去。

也就是來回跑了兩趟，又沒及時換下一身濕衣服，吹了冷風這才感冒了。

嶽秀英可不好拿回去，便道：“秦家大哥，要不是遇上了你家唐憶，我家茹藍估計命就要沒了，這幾條魚算什麼？你可一定要收下，燉點湯給唐憶補補，病也去的快。”

秦家不肯收，後來還是嶽秀英好說歹說才收下了。

本來說要進屋去看看秦唐憶，秦父說他在休息，也就沒敢去打擾了。

領著孟茹藍回家，嶽秀英一路上說了好多遍，以後可不能再去撈魚了，還有就是以後要是秦家有什麼難處，一定要幫一把。

此時秦唐憶正捧著一本書看，腦袋倚著床頭，腿上搭著一條厚毯子。

聽說那小丫頭來看他了，他還眼巴巴的望著窗外看了一會兒。

小丫頭換了一身淡藍色的小棉襖，梳著倆小辮，巴掌大的小臉上一雙眼睛明亮明亮的，使得整個人看起來都透著一股靈氣。

還盼著小丫頭能進屋來跟他說幾句話，可盼到最後也沒盼到。

苦笑一聲，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盼著她進屋來跟他說話，低頭又開始看書了。

秦父進屋，說道：“孟家三房的看著還不錯，是個知恩圖報的，往後有事是可以走動的。”

“嗯。”秦唐憶應了一聲。

他完全理解父親話裏的意思，秦家是從外鄉搬來的，以往秦唐憶話就不多，特別是從他母親過世後，他就更少開口了。

可以說，他身邊連個關係要好的朋友都沒有。

秦父很是擔心，他的沉默和冷靜，完全不是他這個年紀該有的。

童年，就是應該到處撒歡兒。

孟家三房的孩子，他瞅著不錯，孟茹藍的穩重他今天也見到了，也聽說孟洪傑是個比較活躍的人，於是就想著讓秦唐憶沒事多去孟家走動走動。

送了秦家三條魚，還有七條，雖然母親答應了讓她去上學，但孟茹藍還想著把魚賣掉。

兩點半，母親上班去了。孟茹藍提著桶就出了門。

“姐，你去哪？”

“賣魚。”

“我也去。”

“好，走。”

吃了晌午飯孟洪傑就跑出去玩了，也不怎麼放心妹妹一個人在家，她要跟著，孟茹藍也就帶著她了。

倆人提著桶來到村裏小賣鋪門口，把桶放下了。

“姐，就在這兒賣魚？”孟若菲問道，“賣了魚能給我買糖不？”

瞅著小賣鋪裏的糖，孟若菲很想吃。

“行，賣了魚姐給你買糖吃。”

“藍主，你母親說了魚讓留著晚上吃的，還說讓你給你奶送一條去。”還說了讓給姥姥家留兩條。

玄武總是時不時的在玄寶裏提醒她。

孟茹藍翻翻白眼，心裏念道：“萬歲，我問你，我給奶奶送魚算不算做好事？有沒有善惡值？”

“當然不算。”如果是快餓死的人，你送他吃的，那就是有善心，做好人好事了。

“既然不算，又沒善惡值，那我幹嘛送魚給她？她又不會感激我，再說了，是吃魚重要還是上學重要？”

玄武又不吭聲了，它想說，好孩子要聽媽媽的話，但最終沒說出口來。

是，上學重要。

母親見她為了上學豁出去了半條命，哪裏還能狠心不讓她上學了？

如果她和洪傑都去上學了，那誰照顧孟若菲？

沒人看顧孟若菲，就隻能提早送她進托兒所，這也就代表著花費增加了兩倍。

最不容易的是母親，指望不到堂屋和東屋的人來幫一把。

所以孟茹藍決定了要賣魚。

剛跟玄武閑扯完，就見有位大娘進了小賣鋪，沒過多久，又見她買了一罐子鹽出來了。

“王大娘，買鹽了啊？你買魚不？大娘你看看我的魚，都是才撈出來的，活的。”孟茹藍連忙喊著介紹道。

王大娘原本沒注意，以為倆孩子站那裏玩的，不曾想是在賣魚。

往桶裏一看，嘿！果然是活魚。

“這魚......”王大娘皺了皺眉，這魚都是啥魚？她活這麼一把年紀了，見過鰱魚、草魚、鯉魚，可還沒見過桶裏的這些魚。

“這是大頭青，個頭大，肉多刺少，不管的清蒸還是紅燒都好吃，加點豆腐燉湯更養人了。”

王大娘不懂大頭青，其實大頭青就是鱈魚。但一說鱈魚就都知道是深海魚了。

楊柳村周邊沒海，到時候不好解釋海魚的來源，於是孟茹藍說了個別名。

“閨女，這大冬天的，活魚可不好撈啊，你家裏大人呢？怎麼讓你倆小孩子來賣魚了啊？”

“王大娘，我媽上班了，你也知道我爸不在了，家裏日子不好過，這才想著撈點魚攢點學費。”

原來是要賣了魚攢學費。

王大娘一聽就心軟了，孟家三房的事她也知道，歎了一聲，道這孩子懂事，也不容易。

“王大娘，我的魚都是活的，而且跟集市上賣的那些魚不同，這魚肉質鮮嫩，王大娘買一條回去嘗嘗？”

集市上的魚大多是死魚，別說現在是冬天沒賣魚的，就是夏天賣的魚也大多都是死魚。

孟茹藍笑的甜，嘴巴也甜，一句一個大娘的叫的人開心。

“那好，你給大娘我挑一條。”王大娘也沒問價格。

“王大娘，我也是頭一回來賣魚，一共就七條魚，你看我的魚每條都有五六斤重了，這一條我就給算八毛錢，怎麼樣？”

一條魚八毛錢，這要是擱在二三十年後，那簡直是便宜的不要命了。

可在現在，一斤豬肉一塊二的年代，八毛錢一條魚也不算便宜了。

畢竟這時候的人都不怎麼會做魚，弄不好有腥氣，而且都覺得魚肉沒豬肉香。

豬肉肥的能煉油，瘦的能解饞，魚......也就隻能燉湯補身體。

王大娘心裏琢磨了一會兒，一來看著孟茹藍姐妹倆可憐，大冷的天出來賣魚，二來也是看這魚個頭都不小，五斤魚八毛錢，平均一斤也就一毛六。

“行，八毛就八毛。”

收了八毛錢，孟茹藍心裏有底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