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唐憶拉著孟茹藍四處正尋著,街上的人實在多,抱著孩子的,扛著孩子的,孩子滿地跑的,可就不見孟若菲的身影。
楊柳村今年沒準備舞龍,就安排了一輛車,車上有五台鼓。
前麵車上的人敲鼓,後麵的隊伍跟著車走,隊伍不長,十來個扭秧歌的,十來個踩高蹺的,最後跟著兩架旱船。
王建軍穿著褐色夾襖,外麵套著一身短打,俊逸的臉龐上塗滿了油彩。
他是鼓手,每年元宵節他都跟車打鼓,一天下來能賺五塊錢呢。
八十年代街上的大汽車並不是那麼多,村裏沒車,每年元宵節都得跟鄉裏借,所以王建軍覺得他站在車上打鼓特別的威風。
“建軍,你歇會,換我來,等會兒到了十字路口你再打。”
“行。”
打鼓也是個挺累的活兒,累胳膊。
街上人多而且要照顧到後麵跟車踩高蹺和扭秧歌的人,所以車走的特別慢,一個路口能休息半小時了。
他微微抬頭四處望,似乎是好讓更多的人看到他。
他也喜歡聽人家議論說,你看車上打鼓的那小夥兒可真俊。
突然目光落在路邊賣糖人的小攤上,那個站在攤子後麵的小女孩,不就是孟洪傑的妹妹嗎?
“哎,我下車一會兒,馬上來啊。”
“行,你去吧。”
同伴也沒在意,一路上小攤販不少,偶爾也會有同伴跳下車去買東西,買完再跳上來。
車走的慢,下車上車也都容易。
王建軍直奔小姑娘而去,“若菲,你咋在這兒?”
賣糖人的大叔一看,妥,這是家裏人找來了。
笑嗬嗬的把經過說了一遍:“今天人多,可得看好了。行了,領走吧。”臨了還又送了她一個糖人。
王建軍道謝,將孟若菲抱了起來。
孟若菲也是認識王建軍的,他經常跟著孟洪傑在一起玩。
“軍哥。”她甜甜的喊了一聲,又低頭繼續吃糖人。
“你咋一個人在這兒?跟誰一塊來的?”
“我跟......哇......”小妮子這才意識到她走丟了,哇的一聲哭了。
“哎別哭別哭,我送你回家。”
這邊找到了人,可孟茹藍還不知道,這大冬天的硬是把她急出了一頭汗,秦唐憶拉著她在人群裏穿梭,一麵擋著不讓人碰到她,一麵喊著孟若菲的名字。
他的手掌寬厚,她的手瘦小無骨,兩隻手拉在一起看起來是那麼的協調。
陽光下,他黝黑深沉的雙眸不斷在人群中尋找,表情是那麼的認真。
兩人找了快一小時了,依舊沒找到,孟茹藍慌的心跳如雷,完了,她把妹妹給弄丟了。
另一邊孟洪傑已經找到了母親,原本母親就沒敢走太快,就是人多當時沒看到,孟洪傑隻是往前多走了幾步就找到了她。
這會兒母子倆也是在找人,急的不行。
一直到晌午還沒找到,嶽秀英嗚咽起來,嘴裏碎碎念著:“這可咋整?這可咋整?老三,我對不住你,我沒看好菲菲,我把菲菲弄丟了。”
幾人在百貨商店門口會和了,嶽秀英還指望孟茹藍能找到,孟茹藍沒找到也還盼著嶽秀英這邊能找到,結果兩邊都沒找到。
孟洪傑怕被責怪,愣是一句話都不敢說。一時間孟茹藍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此時還沒有妖妖靈報警電話,等他們去了派出所立案,再派人來尋,隻怕人販子早不知道將人賣哪裏去了。
正在這時鼓聲響起,是楊柳村的秧歌隊來了。
王建軍在車上看的遠,老遠就看到孟洪傑他們了,一到跟前就連忙招呼,隻是鼓聲太大,喊聲並未被聽到。
最後還是抱著孟若菲跳下車。
“三嬸兒,菲菲在這兒呢。”
“你跑哪去了!”
“嗚嗚......媽,糖人給你......”
哭的哭,責備的責備,嶽秀英看著她手裏的糖人,再多責備也都化作了心疼,將她接過來緊緊抱在懷裏,真是又恨又氣又心疼的。
王建軍?!
“等我做生意賺了錢也給你賣金項鏈!”
“你真當錢是好賺的?這次虧了下次再來,總有能贏的時候。”
“你特麼的整天除了隻知道花錢,你還懂什麼?做生意就是這樣!”
“你既然看到了,我也不怕告訴你,她兒子都給我生了,我不可能不要她。”
“既然你不能接受,那你就滾出王家吧!”
一刹間,前世各種情景如同電影一般湧入腦中,那些從甜言蜜語變成惡語相向拳打腳踢的情景,如同惡鬼一般把她的心臟撕咬成了碎片。
她真的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再遇到王建軍,每次孟洪傑喊她一起出去玩,她都不去,就是因為跟孟洪傑一起玩的小夥伴中就有他。
她費盡心思的躲避,卻沒想到今天還是遇到了。
她以為重生了會將前世慢慢淡忘,她也努力去淡忘,隻想用對未來的已知去創造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可是遇到了她才發現,前世的怨恨她根本就放不下。
此刻她極力忍著,咬的下唇都要出血了,她差點就沒忍住揪著他的衣領質問他,為什麼要背叛她,為什麼要那麼狠心的傷害她?
“茹藍楞什麼?趕緊謝人。”
見她看著王建軍發呆,嶽秀英推了她一把。
孟茹藍雙眼泛紅,恨的唇都抖了起來,硬是沒把謝謝兩個字說出來。
“三嬸兒,你客氣啥啊?我和洪傑是兄弟,他妹妹就是我親妹妹,我這都是應該的,你可別謝來謝去的了。”
此時的王建軍也才十六歲,正是陽光少年,他原本長的就俊,加上嘴甜,很是能哄人高興。
嶽秀英千恩萬謝,仿佛是王建軍救了她一命,救了她全家。
回去的路上,王建軍都在想著孟茹藍那雙泛紅的眼睛,水靈靈的,裏麵全是感激。
那種當了英雄一樣的感覺,根本就沒發覺那是恨意,隻當她是以為弄丟了妹妹才嚇成了那樣。
其實孟茹藍很好看,皮膚白淨,而且母親勤快,雖然家裏窮買不起太好的衣服,可她總是穿的幹幹淨淨。
想著孟茹藍,他心裏就覺得甜絲絲的,這姑娘不錯。
一直到王建軍走遠,孟茹藍才恍然回神,她將濃濃恨意壓在心底,蒼白的臉上勉強掛上一絲笑,跟著大家一起回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