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彩禮

　　和顧斕分開之後，我找到爺爺在雲城的紋身店，位於城西一個僻靜的街道口。

　　長時間沒有人打理，店內落滿了灰，我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打掃，又置辦了一些新家具，終於有點紋身店的樣子。

　　快到傍晚時，我鎖上店門，打車去往一家中餐廳。

　　剛走進大門，被人摟住了肩膀，笑嘻嘻地跟我說‘好久不見’。

　　這人叫周高陽，比我大兩三歲，是我的鄰居，小時候我總喜歡跟在他屁股後邊跑，我一直都叫他陽哥，他也當我是弟弟一樣照顧。

　　後來十多歲的時候，他們一家搬到了雲城，之後我們很少見麵，隻偶爾通過電話聯係，這次知道我來了雲城，特意約我聚一聚。

　　周高陽人不錯，性格也好，拉著我坐下後好一陣的噓寒問暖。

　　爺爺去後的這段時間，我一直過得挺壓抑的，終於遇到老朋友，我難得的高興，和他聊了好久。

　　一頓飯吃了近兩個小時，快結束的時候，我們都喝得有點高。

　　周高陽忽然拉著我的手，醉醺醺地問：“銘子，咱倆是不是最好的哥們？”

　　“當然！”我肯定道。

　　“那要是我遇到了點麻煩，你要不要幫我？”

　　我看周高陽皺著眉，確實像遇到了什麼難題。

　　“什麼忙？”我問。

　　周高陽猶豫了一會才開口：“以前念書的時候，我就聽說你家有一種很厲害的紋身，不僅可以驅邪，還能改命什麼的，是不是真的？”

　　合著周高陽今天請我吃飯，就是為了靈紋？

　　心裏有些不舒服，但還是實話實說道：“是，靈紋。”

　　周高陽一聽登時兩眼放光，“那你可以幫我弄一個嗎？”

　　“你遇到啥事了，為什麼想要紋靈紋？”我問。

　　“咱倆這麼熟了，我也不瞞你，是我媳婦兒。”周高陽道。

　　隨即周高陽告訴我，他有個交往了兩年多的女朋友雯雯，特別喜歡，雯雯也喜歡他，二人都到了適婚年齡，前段時間約了雙方家長見麵，一開始談的好好的，後來說到結婚具體事項的時候，突然蹦了。

　　“雯雯她爸媽要求我必須在雲城有房有車。”周高陽說道。

　　“雲城雖然是大城市，但房價遠不如北上廣，稍微努力，按揭買套房，再買輛車，問題應該不大。”我安慰道。

　　周高陽一聽眉毛挑得老高，情緒變得激動起來，“什麼一套房一輛車，他們家要我必須兩套房，兩輛車，還要五十萬的彩禮。”

　　我聽得一顫。

　　周高陽又說了：“雯雯家是雲城郊區的，有個小她一歲多的弟弟，正好他弟最近也交了個女友，女方那邊要求他們家必須提供房車和二十萬的彩禮，但是他們家窮的叮當響，根本就沒錢，她弟也不爭氣，一年到頭掙的還沒花的多，哪有錢買房買車給彩禮，所以她爸媽就把難題拋給了我。”

　　周高陽喝了口酒，帶著酒氣暴躁地吼道：“兩套房、兩輛車，隨隨便便也要三四百萬，再加五十萬的彩禮，我特麼就是個普普通通的上班族，每個月就那麼點固定工資，哪來的錢給小舅子準備房車，真特麼會獅子大開口。”

　　我聽過不少奇葩彩禮，但要求姐夫給小舅子準備彩禮的事，倒是第一次聽說。

　　“你女友怎麼說？”我問。

　　“雯雯一開始當然是不答應的，但是後來她爸媽撒潑打滾、以死相逼，她也沒辦法，畢竟她就那麼一個弟弟。”周高陽無奈。

　　伏地魔害人啊！

　　我心裏感歎，聽周高陽繼續說：“不過雯雯說了，她可以吃苦，無所謂房車，我可以隻買一套房、一輛車，給她弟就成，咱倆的以後掙了錢再買。”

　　“但是啊，銘子......”周高陽語氣一轉，眼睛裏亮晶晶的，“我是真喜歡雯雯，她跟了我兩年多了，對我是真的好，我舍不得吃苦，你明白嗎？”

　　周高陽的苦我是理解不了，他的無奈我倒是有幾分了解。

　　高額彩禮，給不起就隻能分手。

　　我想到了顧斕，想到了昨天在顧家受到的嘲諷，都是一個‘錢’字惹的禍啊！

　　“我這裏有點錢，雖然不是很多，但勉強夠個首付，要不先借你應急？”我提議道。

　　周高陽搖了搖頭，“沒用的。雯雯她媽說了，她兒子工資不高，還不起房貸，不能按揭，必須一次性付款。”

　　長這麼大，第一次見到這種奇葩。

　　要不是顧及大廳裏還有別的客人，我都忍不住要爆粗。

　　“你打算怎麼辦？”我問道。

　　周高陽抓著我的手使了使勁兒，“你幫我弄個紋身吧？可以在短時間裏弄到很多錢的紋身。”

　　像是怕我拒絕，周高陽很快補充，“銘子，我是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你就看在小時候我救過你一命的份兒上，幫幫哥這一次。”

　　周高陽哭了，眼淚很快被擦掉。

　　我還是看到了，更看到了他右手臂上一條長達十多厘米的傷疤，心裏又酸又苦。

　　周高陽曾救過我的命，在我十歲那年，有一次過馬路的時候沒注意到一輛闖紅燈的小車，幾乎撞上。

　　是周高陽及時推開我，我才能幸免受傷，但他手臂被劃了一條很長的口子，痊愈後留下了那條傷疤。

　　短暫的思考後，我說：“行，我可以幫你，給你弄個‘穿雲’。”

　　“穿雲？”周高陽不懂。

　　“一種靈紋，底圖是一個牧童放風箏，名字叫‘穿雲’，紋身過後可保事業一帆風順。”

　　事業成了，錢財自然滾滾而來。

　　我曾親眼見爺爺幫沙紀子紋過這種紋身，沒多久沙紀子就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動作女星，一躍變成島國家喻戶曉的巨星。

　　名氣大增，金錢揮之不盡。

　　而且最重要的是，‘穿雲’是靈紋裏較為溫和的一種，隻要不觸犯禁忌，不會帶來太大的反噬。

　　我把我的想法告訴周高陽，沒想到卻被他拒絕了。

　　“太慢，我等不了。”周高陽道，“雯雯弟女友懷孕了，快三個月了。女方那邊說，如果一個月內不準備好房子、車子和彩禮，就把孩子打掉，雯雯他爸媽急了，威脅我如果孩子沒了，我跟雯雯也別想好。”

　　“你想在一個月內弄到兩套房和兩輛車的錢？”我不敢置信地瞪眼。

　　簡直天方夜譚！

　　“我知道這很難。”周高陽很痛苦，“但是我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你知道我媽身體不好，常年吃藥，二老把他們僅有的積蓄給我，也就勉強能湊一套首付錢，身邊親戚能借的也都借了，不夠，遠遠不夠。”

　　周高陽往我跟前湊了湊，“要不你幫我弄個好手氣的紋身吧，讓我明天買彩票中五百萬。”

　　“怎麼可能有這種紋身？”

　　就算有能提高運勢的靈紋，也無法保證買彩票一定中五百萬吧？

　　“那......”周高陽想了想，“給我弄個有助賭運的紋身好了，這個肯定有吧！”

　　“你想靠賭博贏錢？”我覺得周高陽已經魔怔了。

　　“銘子，你就幫幫哥吧。我保證，隻要贏到兩套房和兩輛車的錢之後，我就收手。”周高陽祈求道。

　　“那你知不知道，靈紋不是普通的紋身，邪性、詭譎，能給你帶來好運，同時稍有不慎，也可能給你帶來滅頂之災，嚴重的可致命。”

　　周高陽猶豫了，然後無奈道說：“我實在沒有別的辦法。”

　　周高陽眼睛紅紅的，下邊帶著兩個淡淡的黑眼圈，很瘦，精神狀態很不好。

　　“銘子，隻要你幫哥這一次，如果這個靈紋真的有效，以後上刀山下火海，你一句話，我絕對不說半個不字。”周高陽帶著哭音，姿態卑微，“算哥求你了！”

　　這樣的周高陽，看得我心裏發酸。

　　想了好一會，我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

　　周高陽從小就是好學生，性格好、成績好，從不沾賭，隻要他能自控，懂得適可而止，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隻是，我還是單純了。

　　人，都是極度貪婪的動物，鮮少有能抵擋住金錢誘惑的，周高陽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