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許棣看著委屈巴巴的妹妹，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呀，就跟浸潤在一汪春水裏麵一樣，既舒適又柔軟，怎麼樣都覺得自己的妹妹，是全天下最好的妹妹。

許棣柔聲道：“咱們又不去考狀元，這些就算是能夠背下來有什麼用呢？爹娘還有哥哥教著咱們小九看書識字，為的是讓小九能夠明白事理，以後咱們小九隻要是能夠好好的生活，好好的享受就好了。”

路嬤嬤在炕頭上做針線呢，手裏做著的是許梔的一件新棉襖，聽著兄妹倆的話，心裏一陣一陣的無力，自己這個都城金牌教養嬤嬤的名頭，大概就得終結在這個粉團子一樣的小人兒身上了。

初雪結束之後，天氣愈發的冷了，不光是雁門關那邊，邊境這一線上的氣氛都緊張起來。

許梔自然是感受不到這些的，她成日裏在家裏待著，白天父母經常不在家，但是哥哥在呀，哥哥帶著去看那些已經發芽甚至是開始生長的植物，晚上父母回來了，一家人坐到一起，熱熱鬧鬧的吃飯，吃了飯之後，就在暖呼呼的屋裏洗漱了，然後就是爹娘帶著看看書，再被父親帶著寫寫字，過的很是悠閑。

許梔的生日在臘月二十三小年那一天，到了這一天，張兆慈一大早就給擀好了長壽麵，許棣拿出給準備的生日禮物，許蕘則是給許梔做了一個厚厚的冊頁，在第四頁上麵給許梔寫上了生日祝福，交給許梔的時候，說以後每年的生辰都要在這上麵寫上生辰祝福，許梔非常寶貝的把那個冊頁給放到自己放珍貴物品的箱子裏麵。

白天給許梔過了五歲的生日，晚上則是辭灶的時間，家家戶戶都要在這一天送灶王爺去天上，天都還沒有黑透呢，就聽到遠遠近近的鞭炮聲。

許梔跟著許棣，在前麵院子裏放了鞭炮，又回來一起給灶王爺磕了頭，等到灶王爺神像前麵的香燒完了，路嬤嬤就把供在灶王爺像前麵的貢品拿下來給大家分了分。

許梔很喜歡吃用麥芽做的糖，白白的，吃起來甜甜的，還有兩樣水果，再就是幾樣用麵炸出來的果子。

過了小年，街上過年的氣氛就更加的濃厚了，張兆慈還專門帶著許梔去街上逛了逛，許梔兩世加起來，真的是第一次在這樣熱鬧的街上逛，非常的興奮，晚上許蕘回來的時候，拉著許蕘說了半天，倒是把許蕘心疼的了不得，誰家的孩子，都是從小就帶著到處去，生怕孩子見識的東西少了，現在倒好，男孩子還差點，到了女孩子這裏，就得整天關在家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自己的閨女，這得多麼的憋屈啊。

晚上許梔早早的睡了，這一天她那麼興奮，到了晚上，就有些撐不住了。

許蕘看著躺在炕頭上的小姑娘，心疼的跟張兆慈說：“就去街上轉轉，看把小孩子高興的，以後咱們要經常帶著孩子出去見識見識才是啊。”

張兆慈正在整理白天在將軍府治療的一個凍傷患者的醫案，聽了許蕘的話，說：“現在不都這樣嘛，咱們要做的太出格了對孩子也不好。”

許蕘說：“這個我知道啊，我就是覺得，咱們偷偷的帶著出去，等小九再大一些，咱們就把她打扮成一個小男孩子，這樣帶著出去就好了，反正不能總是把孩子給關在家裏，多機靈的孩子在家裏關的久了也能成傻瓜。”

張兆慈說：“行，都聽你的。”

許蕘躺在熱乎乎的炕上，說：“眼看著就要過年了，這半年的時間，我覺得過的實在是快啊，都沒有覺得做什麼事情呢，出溜一下就過去了，等明年開了春，咱們趕緊把那些玉米地瓜的給種下去，看看怎麼樣，好的話就大麵積的給推廣開，手裏有糧食了，老百姓就覺得日子過氣來有奔頭了。”

張兆慈說：“還有許棣種下去的那些種子，我看裏麵好像是有西紅柿呢，哎喲，我可是想那西紅柿炒雞蛋想的不行了。”

許蕘說：“不光你想啊，我也想呢，還有那辣椒，有了辣椒，咱們先弄個麻辣的火鍋嘗一嘗，關外有最新鮮的牛羊肉，切成薄薄的片，放到那麻辣湯汁裏麵輕輕的一燙，哎喲，不能再跟你說了，再跟你說我真的要睡不著覺了。”

張兆慈笑著說：“也難為你這有名的老饕跟著在這裏過了半年清湯寡水的日子。”

許蕘說：“等到這辣椒種好了，咱們就開發火鍋湯底，我做的湯底可是很正宗的，到時候咱們就開火鍋店，要開連鎖的，開遍大梁境內，還要再開到國外去。”

張兆慈聽了哈哈的笑了起來，笑了兩聲趕緊捂著嘴，生怕把已經睡著的許梔給吵醒了。

許棣種在木頭箱子裏麵的那幾樣種子現在已經都長成了棵子，有些要爬蔓子的許棣還給用細木條搭了架子，不過因為光照確實是不怎麼樣，已經快要到開花的時候了，開的不是很好。

菠菜跟香菜倒是挺好，早上下麵條的時候掐兩根嫩嫩的菠菜，洗幹淨了要出鍋的時候扔到裏麵，嫩綠嫩綠的，看著就讓人胃口大開。

許棣實在是舍不得經常吃那些蔬菜，本來種的就少，種下去一個是為了能夠知道是什麼東西的種子，再就是想要多打一些種子來用，最讓許棣高興的是，裏麵真的有辣椒的種子，而且種下去的幾粒種子全都發芽長成了，一個辣椒裏麵的種子就有不少，這些要全都收下來了，估計又能有很多的種子了。

要過年了，路嬤嬤給許梔做了新的綢緞的棉襖棉褲，都是大紅色的，做好了試穿，許梔看著胖乎乎的自己穿著這一身打大紅色，有些難為情，因為她看著自己這樣子，就想到了過年時候放的鞭炮，紅彤彤的。

倒是許蕘張兆慈還有許棣，一個勁的誇許梔穿著一身好看，還誇路嬤嬤手藝好，倒是讓路嬤嬤又重拾了一些自信，覺得自己以後慢慢的教導著許梔，說不定還真能把許梔教導成一位名媛呢。

過年要準備很多的東西，張兆慈是顧不得了，家裏的大小事務就交給了許棣跟路嬤嬤，路嬤嬤覺得張兆慈作為家裏的當家主母，這是她的責任，但是張兆慈現在每天早上起來之後就被將軍府的馬車接走，在將軍府那邊一待就是一天，別說是照管家裏的事情了，就是自己都顧不得好好的打理，路嬤嬤眼瞅著張兆慈一天一天的瘦了下去。

許棣自然是知道自己的父母都是事業型的人，要不然當初能夠一個成為京城最好的醫院的外科一把刀，一個能夠成為知名的學者教授嗎？熱愛事業的人，走到哪裏，也都會想盡一切辦法，把自己的事情做好的。

許棣知道就算是到了這萬惡的舊社會，一方小小的宅院是困不住自己老媽的靈魂的，就算是現在沒有靖北侯世子給的這個機會，老媽也會在以後的時候有更好的機會。

許棣跟路嬤嬤商量著，安排著趙婆子帶著家裏的仆婦們，清掃衛生，準備年貨，小小的院落每日裏縈繞著的都是一些好聞的食物的味道。

許棣出國做項目那幾年，因為吃不慣國外的食物，都是自己做飯吃，在國內的時候就經常在家裏做飯的，三口之間，在許蕘跟張兆慈看來，最有時間的也就是自己的兒子了，除了上學就是上學，放學回家那麼多時間還不夠做一頓飯的嗎？所以，張兆慈跟許蕘就教著許棣做飯，也是許棣學習能力超強，硬是把廚藝學的成了一家三口最好的，後來出國之後，但凡是想吃什麼，街上買不到了，就上網查著做飯自己做。

難得有這樣一個機會，許棣就想了很多各種地方名吃，把做法寫下來之後，就帶著做飯的何嫂子一起實踐，硬是做出來好些好吃的東西。

不拘是南方的點心，還是北方的薩其馬，許棣都給做了出來，不過因為要買各種各樣的原料，也是很花了一大筆的銀子。

路嬤嬤看著手裏的賬單，心裏疼的一個勁的噓溜，倒是張兆慈跟許蕘，還一個勁的勸路嬤嬤，一年到頭的，就這一回，孩子高興就讓孩子做吧，您沒看咱們小九吃的眼睛都眯起來了嗎？

確實啊，許梔從來沒見過這麼多的吃食，每一樣都那麼好吃，什麼蒸的炸的煮的餾的，都給嘗了一邊，每天小肚子都吃的圓鼓鼓的，就跟 一隻掉到米缸裏麵的小老鼠一樣，早上起來就開始跟在許棣的身後，一個勁的問今天能吃什麼。

要過年了，到處都是很熱鬧，但是那些守軍還有衙門裏麵的人，心一直這樣提溜著，越是到了這個時候，越要瞪大了眼睛，守好了自己的地方。

張兆慈帶著軍醫們，把手頭能夠做刀創藥的藥材全部用完了，做出來一大批的刀創藥，做好了藥材，也就到了除夕了，張兆慈沒有出門，就在家裏跟著一起準備東西。

要送回家的年禮很早就送走了，估計現在已經到了許家，家裏要準備的年貨也都準備好了，許棣去街上買了兩口大缸，刷幹淨了之後就放到院子南牆根，把做好的吃食，蒸好的蓧麥饅頭，用小麥粉蒸的饅頭，花卷，還有棗山，以及蒸的年糕晾涼了之後都放到裏麵，這些東西，有些是路嬤嬤幫著做的，有些是許棣自己做的，路嬤嬤驚奇於許棣小小年紀動手的能力，許棣就說都是自己出門在外的時候跟著人家當地人學的，不過一個男孩子，能夠學會做這些，還真的是讓人很驚奇的事情。

路嬤嬤心情一直就很複雜，她覺得許家三爺這一家子，跟比人家不一樣，別人家也有嬌寵姑娘家的，但是許家不一樣的，許家這一家三口對家裏的閨女，好，那是沒得說的，但是好的有些過了，閨女不願意學東西，那就不學了，閨女做出一點點的成績，那真的是變著花樣的誇獎啊，誇的路嬤嬤都替許梔不好意思。

到了兒子這裏呢，就得什麼都要會，有些根本就不是男孩子學的東西，依舊是讓孩子給學了，哪個世家十多歲的男孩子整天在廚房裏打轉的啊，就算是廚房裏麵做不出來自己想要的東西，你也不能在廚房裏麵自己做啊，君子遠庖廚，這要是傳揚出去，許家的臉麵還要不要呀？

路嬤嬤實在是忍不了了，除夕中午，給張兆慈交賬本的時候就把自己的困惑還有擔憂給說了。

張兆慈聽了，笑著說：“嬤嬤，沒事的，東西咱們學會了做又不是為了做來養家糊口，咱們就是為了滿足自己那點口腹之欲，您說對不對？”

路嬤嬤說：“理是這個理呀，三奶奶，您不能任由咱們大哥兒繼續這樣下去了，以後咱們大哥兒可是要考科舉，做官的呀，這要是讓人家知道咱們哥兒圍著鍋台轉悠，不得讓人家笑話嗎？”

張兆慈還是不怎麼在意，但是看到路嬤嬤這樣替自己的孩子打算，心裏還是很感激的，說：“嬤嬤，那以後不這樣了好不好？我好好的管著咱們大哥兒，讓他好好的讀書習武，再不做這些了，您看怎麼樣？”

路嬤嬤歎了口氣，說：“三奶奶，要我說，咱們家兩個孩子都是好孩子，懂事，聽話， 我在這麼多讓你家待過，就沒見過像咱們家哥兒姐兒一樣好的孩子，但是孩子的教養咱們還是得上心啊，教養好了孩子，以後孩子出息了還好，這萬一孩子因為一點什麼自己的小愛好，別人攻忓，孩子到時候埋怨咱們就不好了。”

張兆慈一個勁的感謝路嬤嬤，態度非常的認真，誠懇，倒是讓路嬤嬤有些不好意思。

張兆慈給家裏的仆婦們發了大紅包，再給一些年貨，除夕中午就給他們放了假，不過趙婆子還是要在門房那邊住著的，她男人在縣衙裏麵做飯，每年都是越到了這個時候，事情越多，不光是一日三頓飯了，有時候半夜還要給做宵夜。

張兆慈帶著路嬤嬤還有許棣做的年夜飯，其實就是把一些已經做好的年貨，該炸的再炸一炸，該燉的燉一燉，把正房的那張八仙桌給擺的滿滿的。

許蕘匆匆回來一趟，緊接著又回了縣衙，已經傳來了消息，離河西縣百十來裏的一個鎮被草原騎兵給突襲了，傷亡慘重，這些草原騎兵燒殺搶掠之後就跑了，也是因為這樣，邊境一線現在氣氛更加的緊張，就連許梔，跟著坐在正房的大炕上，都覺得有些害怕了。

張兆慈讓青苗跟青穗把做好的年夜飯分出來大部分，用大食盒給送到縣衙去，一年到頭的，到了大年夜還不能吃頓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