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樂流兒還沒跑兩步，就看見村口的不遠處零星擺了幾個小攤。

帶著好奇心，她湊了過去。

這個時代，沒有城管，大大小小的攤販都聚在一起，基本上什麼東西都能賣，樂流兒隨便看了幾眼，發現從吃的到用的應有盡有，並且還有賣黑疙瘩的。

她顰眉，黑疙瘩也能有人買？

“賣貨了，鐵塊咯！”

“便宜賣！小姑娘瞅瞅？”

頭上裹著白毛巾的糙大叔吆喝著，樂流兒猶豫的轉過頭，正準備去別的地方瞧瞧。

可她一轉身，眼尾忽然望見了一大塊光亮的黃疙瘩。

抱著老母雞，樂流兒緩緩湊到青黃疙瘩前麵，“這是......銅！”她驚道，糙大叔被嚇的定睛望著她。

“小…小姑娘，你要是想買，我便宜點賣給你也行，不用這麼咋咋呼呼的。”糙大叔左瞧右看，覺得樂流兒就不像個正常人。

誰家姑娘沒事兒穿著破爛，抱著一隻拔了毛的老母雞四處轉悠？該不會是個傻子？糙大叔心中思緒飛轉，警惕的望著樂流兒。

仿若她要是有瘋魔症，下一秒就收攤走人。

全然不顧糙大叔怎麼想，樂流兒心中盤算著，她一路上走來，不見一人佩戴銅製物品，更甚至連銅物件都很少見。

而擺在她眼前的是一塊純度超高的青銅塊呀！要是放在現代的話，絕對無價之寶。

沒準兒憑借著這塊青銅，能賺錢，“大叔，這銅塊怎麼賣啊？”她問著，眼中閃著亮光。

糙大叔見樂流兒竟然真的要這銅塊，“你真的要？”他疑惑不解，傻子果真是傻子。

“是的！”樂流兒點頭，她甚至都已經想好了要做什麼物件，然後賣出去。

“這個數。”糙大叔伸出一根手指頭，抿唇。

樂流兒擰眉，“一文錢？”糙大叔一愣，隨即搖頭。

“一兩？”樂流兒驚呼，即便她不清楚這個時代的貨幣換算彙率，可她是全身上下一個子都沒有的窮人啊。

“是的！”糙大叔連連點頭。

樂流兒臉上掛著憨笑，“一兩銀子沒有，一隻老母雞，我有！”說罷，她拎起來老母雞謅媚一笑。

老雞母抵一兩銀子，怎麼算都劃算吧？

大叔瞪大了眼睛，“我不......”他話還未說完，樂流兒拿起老母雞就往大叔懷裏塞，二人拉扯了一炷香的時間。

最終，樂流兒滿意的抱著青銅塊轉身回家。

院門口，劉鐵柱審視著眼前的青黃疙瘩，拳頭大小，平凡無奇，鏽跡斑斑。

“你用雞換了這塊銅？”

樂流兒重重頷首，“咱們用不了多久，就能把雞賺回來，包在我身上！”

“娘，諾兒想吃肉肉。”小奶包可憐巴巴，好不容易攢錢買了二斤豬肉，被爹爹用去換了個娘親回來。

多年養的老母雞，連油水都沒碰過，又被娘拿出去換了塊破銅。

“諾兒，你乖，娘親明天就給你吃上肉！大塊大塊的肉！”

樂流兒哪有不心疼的道理，半大的孩子，都盯著那拔毛的雞一上午了。

抱著銅進了廚房，樂流兒挽起袖子就開始忙活，燒炭，拉風箱，等溫度上去，再用鐵具盛著銅塊放進熔爐裏。

鐵的熔點1500度，而銅隻需要1000度，火候掌握巧妙，銅化水而鐵盆安然無恙。

沒有現有的模具也沒關係，將泥土和水，捏成一次性模型，待烘幹。

這次樂流兒做得分外細致，液態的青銅滋入模具中，煙霧騰騰，劉鐵柱就在一旁冷眼旁觀，濃眉蹙得愈來愈深。

從沒聽說過，樂家的小閨女會打鐵為生。

“好了！”樂流兒喜出望外，將泥土模具裏的成品摳出來，白白的手心呈著一枚月牙形狀青銅片。

厚度適中，月牙的最前段露著尖銳的寒芒。

物件不像物件，工具不像工具的。

“這有什麼用？”劉鐵柱沉著臉，他可以忍受樂流兒把雞拱手送人，但百思不得其解，她浪費炭火，浪費時間，就做出這麼個東西。

樂流兒是他娶回來的媳婦兒，尚可縱容任性，卻不得不讓人懷疑，莫非是個傻子？

麵對愣頭愣腦的劉鐵柱和小團子，樂流兒露齒而笑，取了兩根線頭，左穿右編，不多時就成了穗子長繩。

線頭穿過月牙中端的小孔，樂流兒比劃著掛在鎖骨處，神采飛揚，“怎麼樣？好看嗎？”

“玉佩！？”小團子猶猶豫豫，很賣麵子地拍手。

“可以這麼理解，但這是個項鏈並且還是個防身的武器！”樂流兒糾正道，上前拖著劉鐵柱的手，“多做兩個，你跟我去集市。”

月牙的前端好比一把小刀，賣給女子做防身的武器最好不過，平日裏又能掛著當物件。遇到危險還能摘下來保護自己。

兩全其美！

劉鐵柱指尖不由地顫了顫，媳婦兒的手軟綿綿，暖烘烘，對上她澄澈的眸子，毫無抵抗力，悶悶地聲線道，“好。”

從溝子頭村到趕集的路蜿蜒崎嶇，樂流兒還是太高估了自己的這副病癆身體，走出家門不過二裏，就腿腳發軟，三步一歇。

劉鐵柱在前，青天白日的，蓑衣鬥笠舍不得取，時不時地等她一小會兒。

“還有多久啊？”樂流兒氣喘籲籲坐在石墩上，抬手遮陽，眼瞧著日頭越來越高，擔心去了集市就散場，她這兩天不都白忙活了？

眼前的羊腸小道因下過夜雨而泥濘不堪，劉鐵柱望了眼，再瞧自己媳婦兒泛紅的腳踝，索性蹲在了她麵前。

樂流兒一愣，寬厚的後背讓人有種莫名的安全感。

這男人，關心人也不多說兩句話！

她嘴角一咧，手臂纏上了他肩膀，就勢趴在了他背上。

山路間，雀鳥蟲鳴，劉鐵柱腳步起起落落，樂流兒感覺到輕微的顛簸，感覺其妙得很......

翻過了一座山，就是清丈的集會，叫賣聲四起，人頭攢動。

樂流兒打量了一番，行人間錦衣華服的人還不少，特地在一處酒館前卸下包袱，脆生生吆喝起來，“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泰和寺開光的物件，保平安旺桃花勒！”

她話音方落，劉鐵柱扯了扯她袖子，棱角分明的臉格外認真，“咱們去過泰和寺。”

那可是清源太後時常去上香拜佛的地兒，遠近聞名，傳言隻要在泰和寺佛前請願，定會夢想成真。

“鍍金，鍍金懂不懂？”樂流兒真想敲敲他的木魚腦袋瓜。

“泰和寺的東西？”這會兒恰好從酒樓裏出來的中年男子剔著牙走來，瞧了眼布衫上的物件，“你說是泰和寺的就是泰和寺的？鄉野村婦，哪有這福分得到？”

這家夥，砸場子的吧？

一番奚落，劉鐵柱勾起了唇角，這傻丫頭，當真旁人好騙呢？

樂流兒早料到會有刺頭，麵部紅心不跳，挨著男子壓低了聲音，“這位大哥，你可曾聽聞前些日子太後去泰和寺遇刺？那日碰巧我在林中采藥，撿了這東西。”

說罷，樂流兒還拿出來顯擺了一圈，隨後又掛在脖子上，別致的係了個花樣。

男子麵帶狐疑，樂流兒又道，“大哥切莫張揚，我看大哥滿麵紅光，似有好運，我特意為你求來了這姻緣結，免費贈於你，而物件一兩銀子給大哥，就當是孝敬您了。”

幾句話說得男子渾身舒暢，瞧著樂流兒討巧，一兩銀子壓在她手中，“中！我買！”

這也能行？

劉鐵柱發怔，他這媳婦兒能言善道，還手藝精湛，簡直是個寶！

一兩銀子到手，有了顧客，又加上東西確實是設計稀奇，很快賣了個精光。

“一共十二兩，怎麼樣，這母雞換得值吧？”樂流兒掂著沉甸甸的荷包，掩藏不住的笑意，有了這第一桶金，她已經按耐不住幻想往後發家致富的道路了！

劉鐵柱點了點頭，“二斤豬肉也換得值。”

“噗。”樂流兒翹起了尾巴，她可是珠寶設計在校生，腦子裏都是現代化設計方案，保證能讓古人眼前一亮。

銀子在手，再把銀子做成銀器，收益還能翻一翻！

劉鐵柱打一年鐵，也不過賣一貫錢，十二兩銀子，簡直是暴富！

他警惕地護著樂流兒穿行在人來人往的街頭，生怕有人上前來給搶了個精光。

但他失策了，不用人搶，自家媳婦兒花錢如流水，簡直教人瞠目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