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這時候的蕭玠，實在的有些犯傻了。

　　不給他叔叔嬸嬸一些恩惠，真的鬧起來，最後受罪的隻有他。

　　懷玉笑了笑，道：“義兄就是現在想要田莊，也不能給你，要等你弱冠之後才行。”

蕭玠一噎，頓時說不出話來。

　　蕭玠的嬸嬸眼睛一亮，連連點頭道：“我家玉哥兒還小，一些事情上不曉得分寸，我們做叔叔嬸嬸的少不得要替他多考慮些。”

　　“那便請二位多擔著些了。”

　　懷玉將賬冊拿在手中，給他們翻看記錄。

　　確實是個物產豐饒的田莊，賬冊上一筆一筆記得清楚。

　　縱使蕭玠嬸嬸不太識字，單聽懷玉念了幾頁，就在心裏估算好了一年春夏秋冬該有的進項。

　　聽到最後，喜滋滋的盤算起了往後紅火的日子，越想心裏越熱。

　　看完了，懷玉將手中賬冊一合。

　　兩人喜笑顏開的伸手正想接過賬冊，就聽懷玉歎了一口氣。

　　“就是這田莊在平陽縣，離盛京來回得一天時間，若義兄跟著一同去，隻怕趕不及在學堂念書了。”

　　懷玉拿賬冊支著下頷，一副可惜的樣子。

　　蕭玠叔叔連忙道：“玉哥兒既然有這等前程，自然是要留在盛京的，哪裏能跟著我們夫妻去田莊住呢？豈不是本末倒置了！”

　　這莊子到底是侄兒名下的，有侄兒在旁邊，做什麼事都不方便。

　　蕭玠叔叔嬸嬸自然不肯帶著蕭玠。

　　“可......”懷玉麵上猶豫，“二位方才說不放心義兄，我看這莊子上的事，還是等義兄弱冠之後，再交給義兄處置吧。”

　　蕭玠叔叔悔的捶胸頓足，他剛才為何要鬼迷心竅，說出那些話來？

　　蕭玠嬸嬸卻是個不要臉皮的，當下便拍著胸脯保證。

　　“盛京城裏頭誰不知道懷家門第，甭說玉哥兒在您家裏頭念書了，便是在您家裏做奴仆，都是他的福分，哪兒還有我們不放心的？”

　　懷玉看了眼蕭玠，一副拿不到主意的樣子。

　　“玉哥兒，你快說句話呀！”蕭玠嬸嬸急得拿手肘捅了捅蕭玠，臉上是明晃晃的威脅之色。

　　蕭玠卻側過臉去，不接話。

　　蕭玠叔叔恨得咬牙切齒，若非在懷家，隻怕就要動手了。

　　懷玉看夠了蕭玠叔叔嬸嬸的醜態，才漫不經心的將賬冊遞過去。

　　“如此，便勞煩兩位往後住在田莊上了，若有什麼事，差人來稟一聲，自有家人會料理妥當。”

　　這是連他們往後會遇見的麻煩事都包攬了，蕭玠叔叔嬸嬸隻覺得人生圓滿。

　　二人拿了賬冊，連囑咐的話都沒一句，當下就火急火燎的跟懷家下人去田莊上交接了。

　　餘了蕭玠在原地，滿臉的尷尬慚愧，“你將田莊給他們打理，實是糟蹋了，我叔叔嬸嬸不是......”

　　懷玉伸手將食指抵在他的唇上，止住了他後頭的話。

　　“莫道長輩長短。”她輕聲勸告。

　　懷老夫人坐在堂椅上，從頭至尾沒有說過隻言片語，隻將一切看在眼裏。

　　她深深打量了一遍蕭玠，眸光深沉。

　　一切結束，天色已近傍晚。

　　懷老夫人麵色如常，與蕭玠說了幾句話，便吩咐下人好好照料蕭玠，讓蕭玠回了院子。

　　算是徹底定下了蕭玠住在懷家的事。

　　懷玉病體未愈，一番鬧騰之下，隻覺得累極，也回院子歇著了。

　　懷玉的二叔懷宜下衙回來，換了衣裳頭一件事就是給懷老夫人問安。

　　懷宜這個清遠侯手中是握有實權的，不似外人猜測的那般，全靠懷玉父親榮寵。

　　懷家祖輩在朝為官，如今已傳了有十幾代人，是實實在在的世家門閥。

　　平日裏一家人極少在一同吃飯，各自有各自的小廚房。

　　難得的，懷老夫人留了次子懷宜用晚飯。

　　世家用飯講究細嚼慢咽，一頓飯吃的平靜無波。

　　飯後用茶的時候，懷老夫人開口問道：“近幾日下衙越來越遲了，戶部可是出了什麼事？”

　　懷宜掌著戶部，已有兩年，越來越體會到大齊國庫的不豐。

　　他不想將這些糟心的政事帶給母親，隻含糊的道：“今年倒春寒的日子長了些，戶部趁這幾日忙著發放糧種，故而歸家遲了，叫母親擔心了。”

　　“無事就好，”懷老夫人也不是真要問政事，隻是隨口提及，便轉到了她想說的事情上，“皇後娘娘近幾日要辦的寒食節宴，可有準備妥當？”

　　皇家舉辦宴席，大多不走戶部，而是走皇帝的私庫。

　　但現任的元興帝篡位登基不過十餘載，私庫不豐，大多宴席走的還是國庫銀子，故而每一任戶部尚書，都很頭疼皇家辦的這些宴席。

　　光是平賬就得費盡心思，又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辦的好，是皇家顏麵，若辦砸了，底下官吏便要跟著倒黴。

　　所以戶部尚書這個職缺算是隔幾年便要換一換，縱使再精明的能幹人，在這個職位上，麵對一筆筆的糊塗帳，隻能揣著明白當糊塗了。

　　懷宜心中歎氣。

　　“這是開春以來皇家辦的頭一場正式宴席，該準備的都準備妥當了。”

　　就是說，宴席會如期舉行了。

　　懷老夫人點了點頭，“旁人不曉得，我卻是知道的，皇後娘娘辦這場宴席，是為了給太子選妃。”

　　懷宜皺眉，說到太子他便有些瞧不上。

　　太子連元興帝的一半都不如。

　　而元興帝之所以能成皇帝，不過是天時地利人和罷了。

　　若是沒有大哥懷安，沒有名將趙無名，元興帝不過是個大司馬，哪裏來的皇帝命？

　　懷老夫人不知次子心中所想，隻歎了口氣，道：“皇上這一回估計要將阿純指婚給太子，阿純自落水之後，便像是換了個人，今日料理起蕭家事，更是沉穩老練，看著全然不似平日裏那般胡鬧，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懷宜並不看重太子才能，大哥就這麼一個獨女，怎能嫁給這樣的人？

　　“太子不堪重用，阿純若嫁給太子，隻怕要吃苦頭。”

　　懷老夫人搖了搖頭，“聖意難測，若真下了旨意，難道還要抗旨不尊？”

　　懷宜一向溫雅的麵容泛起一股冷意來，“也要看這道聖旨能不能下的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