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憐玉被懷玉毫無征兆的發難給嚇傻了,她直扯懷玉衣袖,隻期望她能冷靜下來。
而安平郡主長這麼大以來,頭一次當著眾人的麵受這樣的委屈。
她指著懷玉,咬牙切齒:“我要去告訴皇帝舅舅,讓他狠狠的責罰你!”
“去!趕緊去!”懷玉全然不在意的冷哼一聲。
安平郡主被懷玉這副有恃無恐的模樣氣得七竅生煙,當下便捂著臉跑了,陸家兩個嫡女連忙去追她,隻怕她再出什麼事。
“你哪兒那麼大的氣性?”長寧公主頭痛不已的看著懷玉,“你還不知道她麼?嘴上沒個把門兒的,自小她就這樣,你跟她一般計較,等會兒她真將父皇招來,又是一樁公案!”
元興帝篡位登基,威儀很重,他膝下的子女都有些怕他。
太子此刻一臉鐵青的看著懷玉:“你怎麼回事?非得鬧得這樣大家都不好看麼?”
懷玉心裏發冷。
他開口就是一句責問,真是一點兒也不辜負她的期望。
“臣女也想知道是怎麼一回事,看著折子戲,說的卻盡是臣女父親如何如何,臣女的父親再如何,又跟安平郡主有何相幹?又跟各位小姐有何相幹?”懷玉的視線一一略過在場的幾個說她閑話的女孩子。
這些女孩子家中不是父親身居高位,就是祖父跟元興帝有恩情,都是心心念念想要做了太子妃以後,將別人一腳踩下去的人家。
太子被懷玉的話噎得夠嗆,旁人不清楚,他卻是知道的。
當初懷玉父親跟元興帝的那場仗打的多艱難,若不是懷玉父親用性命去拚,這會兒哪還有陳家的天下?
他看了眼垂著頭的這些女孩子,頭痛欲裂。
“好端端的宴會,說這些做什麼?也怪不得阿純要生氣了,”太子沉著臉歎了一口氣,“你們好自為之,孤先回宮了。”
他一邊搖頭一邊歎氣,腳下邁步飛快,走之前還不忘將蜀王世子也一起拉走。
在場的女孩子都驚呆了,被太子這樣不擔當的態度給震住。
懷玉早習慣了,麵色發冷的回到自己席位上,執起筷子去戳桌上的芸豆餅,一筷子下去芸豆餅直接從中裂開,她又一點點戳得稀碎。
文姝坐到懷玉身側,好笑的將她手上的筷子拿走。
她溫聲勸道:“阿純姐姐何必為了安平郡主不開心?便是請了皇上過來又能如何?難道皇上還會不分青紅皂白麼?”
“我打了她我不開心什麼呢?阿靜妹妹想多了。”
文姝長長的“哦”了一聲,看了眼盤子裏已經四分五裂的芸豆餅。
懷玉心中不痛快的時候,總是會將吃食弄的一團糟,但她本人是不承認的。
她將筷子奪回來,夾了一塊碎掉的芸豆餅,小口的咬了一口。
長寧公主那邊剛安撫完幾個女孩子,過來就瞧見懷玉好整以暇的一口口吃著芸豆餅,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你說你,什麼時候發脾氣不好,非得在這個時候發,母後方才是被父皇叫走了,安平這個時候定是跟他們哭訴去了,皇祖母仙逝之前,曾叮囑父皇好好照顧安平,安平若真將父皇叫來這裏,隻怕你顏麵上下不去。”
懷玉抬眼看了眼長寧公主,一世未見,長寧還是這樣天真爛漫。
她們也勉強能算是一起長大的了,雖然長寧驕縱了些,好在人沒什麼壞心眼,而作為皇室公主,驕縱很顯然不算缺點。
前一世,長寧沒有一兒半女,在蜀王世子反了大齊的那一年就服毒自盡了。
重活一世,懷玉並不希望長寧往後還落一個這樣的下場。
她不由得問道:“你當真要嫁給鄭顯?”
長寧公主勸說的話一頓,很有些奇怪的看著懷玉。
懷玉又道:“你可有想過,若你嫁給鄭顯,往後蜀王過世了,你是跟鄭顯一同回蜀地,還是留在盛京城?”
“我既嫁給他,自然是要跟他一同回蜀地的。”長寧公主毫不猶豫,這一點她早就想好了。
懷玉忍不住又問:“你跟他回去,皇後娘娘能舍得?若你在蜀地受了委屈,又有誰能知道,幫你出頭呢?”
“阿顯怎麼會讓我受委屈呢?”長寧公主信誓旦旦,笑得燦若豔陽,“他恨不得將我捧在手心裏,你不曉得他對我有多好,他時常將宮外好吃的跟新鮮玩意帶給我,還將他僅有的俸祿都給我買了頭麵首飾,他自己卻窮得連賞花吃酒都要我皇兄請客。”
懷玉無奈,王皇後真的是將長寧保護的極好,養得她這樣天真爛漫。
鄭顯作為質子,平日裏本就悠閑得很,隻要他不上進,元興帝隨便他做什麼。
王爺世子的俸祿本就不多,買首飾也好衣裳也好,又能買到什麼好玩意?
至於賞花吃酒要太子請客,也不過是想要帶壞太子,讓太子與他一樣不務正業罷了。
若非如此,元興帝又如何三令五申不許太子與他一同玩樂,王皇後又如何對鄭顯這樣厭惡呢?
深陷在情愛當中的女子,總是顯得這樣單純。
“男人大多善變,沒個恒心,若有一日,他變了心,將別人捧在手裏了,”懷玉一字一頓,眼瞳裏含著十分的認真,嚴肅的問她,“到時候天高皇帝遠,你該怎麼辦呢?”
長寧公主的臉色逐漸變得鐵青,看著懷玉的目光也盡是冷意: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就這樣見不得我好麼?我與阿顯才訂婚,你就這樣迫不及待的詛咒我往後過的不好,你到底安的什麼居心?”
懷玉頓時啞然,這些話恐怕王皇後不少說吧,不然她不會這副情態。
“好,我不說了,你覺得好便好。”
懷玉心裏歎氣,這樣的不聽勸告又固執,果真跟建安帝一脈相連。
長寧公主對懷玉恨恨的道:“我知道你們都在等著看我的笑話,看阿顯的笑話,都看低阿顯這個世子,我偏不會如你們的願!”
她這副咬牙切齒恨的不行的樣子,叫懷玉當真是無言以對。
長廊另一頭,踢踢踏踏的腳步聲越走越近,隨著那一襲明黃儀仗越來越清晰,長廊這頭的人連忙恭敬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