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雲靈霜打開門，抬起下巴朝著重樓點了點，故作高傲地說：“帶本宮去你房間。”

轉身關上門，她從自己腦後拔下一根又粗又黑的長發，綁在門栓上。

　　她的話才說完，重樓便應了，轉身就帶起路來。

　　她很滿意原主這群隨侍，和自己交流的方式和態度。大家每次談完事，她都覺得輕鬆自在，溝通順暢。

兒子蘇昊天很乖地跟著她一起來到了重樓的房間，裏麵正中間擺放著一張破舊斑駁的方形木桌。

破桌之上，整整齊齊地放著雲靈霜需要的植物藥材和蓖麻油。可見，重樓是個很有收撿都人。

“重樓，你叫人再端一張大桌子來。本宮還需要搗藥的工具、大桶的清水和羊腸手套。”

她活動了一下雙肩，輕輕地甩了甩手腕，全身運動開了之後，準備大幹一場了。

很快，重樓派人取來了研缽和杵臼放在新搬來的木桌上。

他遞給雲靈霜一雙嶄新的羊腸手套，兩大桶清水則擺在兩張桌子腳邊上，方便她取用。

神州大陸上，隻有少數地方掌握了天然橡膠的製作工藝。

建木這邊流行的還是利用大型哺ru動物的腸子，製作防水手套和安全套。

　　“母親要做事了，為了安全起見，你且離我遠一點。”她不忘向兒子預警。

　　她見眾人都退到安全距離之外了，這才聚精會神地開始炮製毒藥和米藥。

雲靈霜也不知道做了多久，等她忙完後，抬頭望了望窗外，太陽已經開始西下了，晚霞映紅了大半邊的天空，絢麗多彩。

“難怪屋裏還這麼敞亮，原來是他們都舉著蠟燭台為我照明呢。”雲靈霜對幽冥心道。

她還是覺得奇怪，按照以往經驗，製作的過程應該是相當費時間的，此時屋裏應該光線十分黯淡才對。

這些侍從的貼心周到，讓她覺得感動。

雖然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會無緣無故地對你好。

　　大概是重樓見她停下來了，於是恭敬地開口詢問：“殿下可是需要用些晚膳？若是，奴才叫人立即備好，您隻需移步上房稍作安歇，即可用膳。”

“你不說，我還不覺得饑餓。但一聽到你說，現下反而覺得腹內空空，確實需要立刻用膳了。”

她感覺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這些東西，你未必安排好最信任靠譜的人手，暗中藏妥了。”

她聽到對方應下後，牽著兒子的小手，快步往外走。

“昊天真乖，竟然能安安靜靜地陪著母親這麼久。”

　　可能由於在自己的那個世界裏，她見到過太多各種各樣的奇葩熊孩子了。以至於她頭一次見到像蘇昊天這麼懂事體貼的小天使時，衝擊力堪比自己中了千萬大獎。

　　明明不怎麼喜歡小孩子的她，現在恨不得時時刻刻要蘇昊天陪著她。

　　“我也一聲不吭地陪了你這麼久，怎麼沒見你表揚我一下呢？”幽冥插嘴。

　　“好吧。雖然你這是出於義務，不過我也還是很感謝你的陪伴！”她由衷地感謝道。

　　雲靈霜走在前麵，眾人跟在她身後，一行人很快就回到了三樓的上房門口。

“你們先等一下，我檢查一下大門。”

雲靈霜發現臨走之前掛上去的長發不見了，她蹲在地上找了一會兒，這才撿起已經一分為二落在地上的斷發。

　　“還是殿下英明。恕奴才眼拙，沒有事先發現異狀。”重樓在她身後告罪。

門栓從外麵看，似乎一點問題也沒有。要不是她事先有所準備，就算重樓這等高手眼再尖，怕是也看不出什麼異常。

這個偵察小技巧，還是前一世某位朋友，親自示範教授她的。

以前從沒有機會運用，誰曾想到，再次穿越後，這麼快就用到了。

所以說啊，技多不壓身，有機會能學會一項實用技能，就不要錯過了機會。

你永遠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個先到來。

任何時候，最好都能做到有備無患。

　　“重樓無需介懷，之後嚴加看守，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她沒有在這等小事上揪住對方的錯不放，那是相信對方應該也另有準備，隻是時機沒到無法明說。

　　她在門外四處走動，東嗅嗅西聞聞，感覺沒有什麼異味，這才推門而入。

不一會兒，風花和雪月提著食盒也走了進來，後麵一行宮女捧著盥洗的工具。

一陣盥洗儀式下來，整得雲靈霜更餓更累了。

　　等閑雜人等都退下了，她才開口吩咐：“風花雪月，將重樓、黃精和你們自己的飯食也端上來。今個兒，也不講究什麼尊卑了，一起坐下吃飯，好好商討接下來該如何活下去吧。”

她注意到重樓腮幫子動了動，眼裏透著精光；黃精蹙著眉，咬緊牙關思考著什麼。

風花一臉平靜，“奴婢這就下去準備。”

說完，她就帶著滿臉擔憂的雪月下去了。

雲靈霜能理解重樓和黃精的顧慮，但是風花那種雲淡風輕的態度，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重樓，事到如今，明人不說暗話。你和黃精原本應是太後極為重視之人，若不是看在大皇子麵上，太後娘娘絕對不會將你們賜予我。”

她實話實說，也不覺得有什麼好丟臉的。

本來嘛，以原主往日的德行，實在是籠絡不了這種能人。

她還不如坦誠一些，明白告知自己對他們有何種期望。

她就不信了，這等人才，哪有不希望建功立業的？

以前是原主沒有想過，也沒有本事幫他們實現心中的理想。她雖然不敢打包票，但至少願意盡力一試。

　　“也正因此，本宮希望不會再辜負你們的忠心和能力。倘若你們覺得本宮尚有可取之處，可否請你們使出全力，幫助本宮力克江上劫難？”

　　“殿下此言差矣，我等絕不會為了苟且偷生，而將殿下的安危棄之於不顧。”重樓撩起衣袍，準備跪下時，雲靈霜一把扶住對方。

　　她笑了笑：“本宮其實確曾以小人之心揣度君子之腹。以為爾等侍奉大皇子為尊，到了關鍵時刻，怕是會想方設法舍棄本宮。否則，為何......”她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看向重樓。

“皆因殿下買了兩份大為不同的藥材，一份放於奴才房中，且日中便開始炮製；而另一份，隻是吩咐奴才放在對麵房間，晚膳後才處置。”

“奴才大膽揣測，這必是做給暗中奸細看的戲，故而讓人放走了潛入殿下房中的賊人。”重樓雙手自然垂下，放在身側，毫無愧疚地望著她，娓娓道來。

　　黃精聽了，立刻上前一步，對雲靈霜作揖，繼續補充道：“當然了，奴才敢拿性命擔保，保證賊子沒有對您的房間動過手腳，也沒有偷竊您的任何物品，否則奴才早就命人拿下了。”

“這麼說，來的還是那個驛丞？否則的話，換個新麵孔，你們早就把人控製住了吧。”她並不質疑黃精所說的話。

她隻是有些意外，對方會對自己說這麼多的話。

要知道，以前黃精對她說話，向來惜字如金，絕不會表達出一絲一毫的自我意願。

他一直表現出循規蹈矩、恪守本分的好奴才形象，仿佛喪失了自我意識。

“殿下料事如神。的的確確是那驛丞......奴才已經將驛館所有的人，暗中仔細察看了一遍，除了他之外，並未發現明顯異常。”黃精跪下，仰頭解釋。

他麵容姣好，眼神清澈，光是看著就叫人覺得賞心悅目。

　　雲靈霜示意蘇昊天去扶起對方，安慰道：“見你們如此忠心耿耿，實乃本宮之幸。驛丞故意上躥下跳，那豈不是正好說明，他要掩護之人看起來最是無辜？”

“至少，暗中藏起來的那個人，可以斬斷自己的嫌疑。”幽冥沉思。

他有一些擔憂地說道：“那麼，就不是外麵這些人了。內鬼怕是隱藏在這一千多名侍衛和宮女之間了。”

　　“隻要對方敢下手偷藥，我就有辦法找出他。這個世界上可沒有什麼手段，讓這種人能做了壞事，卻連一點蛛絲馬跡都不留下的。”她胸有成竹地對幽冥說。

說話的功夫，風花和雪月已經將各自的膳食擺好。她們站著，似乎在等待主子的允許。

“擺飯吧，也不用伺候本宮了，用完晚膳，就去對麵開始新一輪的製藥了。”雲靈霜抱起蘇昊天落座，開始享用比午飯要好上一些的晚餐。

雖然無非就是多了一些片成薄片的烤羊肉、燉得軟爛噴香的紅燒豬肉和熬得鮮香撲鼻的魚糜粥。

熱飯和青菜，這種驛館標配自是不必多提。

　　眾人安靜地吃完桌上的飯食後，又十分默契、悄無聲息地來到對麵的房間。

　　雲靈霜推開門，就對守在裏麵的四名黑甲侍衛喊道：“你們在外麵給本宮好好守著，任何人不得入內。若是有人敢在附近窺視，一律拿下！”

　　“諾！”四名黑甲侍衛步伐整齊地走到門外，同時順手關上了大門。

　　她注意到室內比之前多了兩張大雕花原木桌子、一套研缽和杵臼、兩雙羊腸手套和兩桶清水。

　　“你們做得好，準備得十分周全。”她隨口稱讚了一句，走過去戴上羊腸手套，立馬就進入了工作狀態。

就這樣，她一直忙到午夜時分，才算是把所有的藥材炮製完畢。

這種全身酸痛疲憊的感覺，她好久不曾有過了。

　　“這些東西極為重要，本宮要你們以性命擔保，此間物什不可遺漏分毫！”出門後，她對四名黑甲侍衛強調。

　　侍衛們眾口一詞：“必不辱使命！”

她裝作放心地點了點頭，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一進門見門窗都關好了，於她是對重樓問道：“守在你房裏的，可是太後賜下的禁衛軍高手？守在本宮對麵的那四個人，什麼來頭？”

　　“守在奴才房裏的除了禁衛軍出身的暗衛，還有雲家軍出身的影衛。至於對麵四位，那可都是陛下禦賜的大內高手。”重樓低聲回答。

她笑了：“如此甚好，你們都好好下去休息吧。”

蘇清玄給她的大內高手，都是誓死效忠他本人的。

　　雲靈霜第二天醒來，就聽見重樓在門外彙報：“殿下料事如神，對麵房間裏炮製的毒藥和米藥，每種各少了一份，用了別的東西冒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