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然而什麼？”

　　看到葉全開始遲疑，李東海開口，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葉全點了點頭，繼續道：“然而，由於近些年來實施價格雙軌製，雖然能遏製物價，但也會導致貪腐滋生，想必李叔叔也知道，近幾年來的社會風氣開始變得極差，官商不分的案件也是屢見不鮮吧，但是放棄價格雙軌製，則意味著物價將會收到市場大潮的衝擊，一旦物價崩潰，整個國民經濟也會跟著崩潰......”

　　現在國民經濟正麵臨騎虎難下的兩難局麵：要麼承受價格雙軌製帶來的巨大內耗，要麼放手一搏，迎接市場大潮的衝擊。

　　很多高層也異常頭疼。

　　李東海的內心已經震驚的無以複加，葉全說的每一個字他都懂，偏偏組合在一起卻讓他有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

　　聽著葉全的不斷講述，他心中已經是驚濤駭浪一般，於是急忙問道：“那該如何解決呢？”

　　怎麼解決？

　　葉全笑了，這種複雜的問題根本就沒有一個完美的答案，如果有，隔壁的毛子也不會搞什麼休克療法，把自己搞得一直到2020年都還沒緩過勁。

　　全世界的經濟專家都解決不了，他葉全能有什麼辦法。

　　“八個字，宏觀調控，整頓治理！”葉全淡淡說道。

　　這八個字，也是數代人努力總結的真知灼見，事實上，就算到了20年這套方法依然在延用。

　　“葉小兄弟何解啊，能不能說給我聽聽？”李東海下意識的吞咽了下口水，滿臉謙虛請教道。

　　葉全的話其他人聽起來可能不知所雲，但是在不停鑽研經濟形勢的李東海耳裏，卻是句句驚雷，醍醐灌頂。

　　李倩梅眸子裏也滿是不可思議，這個小學同學在哪裏懂的這麼多？

　　就算是她一個大學生，也聽不太懂，很多專業名詞她聽說過，但就是不明覺厲。

　　李東海求知若渴的目光盯得葉全有些發毛，他隻能無奈道：“很簡單啊，字麵意思嘛，就是不斷發現問題並解決問題。”

　　“就這？”

　　李倩梅不幹了，說來說去搞了半天，還以為有什麼真知灼見，沒想到是在故意賣弄。

　　這年頭騙子越來越多，冒充港商冒充高幹子弟行騙的事情，她也略有耳聞，葉全華而不實的言論，自然被她歸到了這一類。

　　葉全不以為然：“沒錯，就這。”

　　李東海卻不這麼看，對葉全的話他深以為然。

　　葉全繼續道：“在社會的生產力達到一定程度前，貿然取消雙軌製無異於飲鴆止渴！西方國家之所以沒有這方麵的問題，原因是他們在上個世紀就通過血腥的手段完成了基本積累......”

　　兩人誇誇其談，一直到深夜才回到臥鋪上睡去。

　　李倩梅缺氣得咬牙切齒，明明說了半天相當於啥也沒說，但偏偏李東海被忽悠得團團轉，這讓她暗地裏恨死了葉全。

　　過了二十個小時，火車才抵達江城。

　　“葉小兄弟，我送你一程吧？”李東海客氣的詢問道。

　　他的司機已經提前在火車站門口等候，接他回縣裏。

　　葉全微微躬身道：“李叔叔，不用了，我還打算在江城逛逛。”

　　“也好，那葉叔叔改天再去拜訪你啊。”

　　兩人客套了一番，在火車站門口分別了。

　　剛出火車站，葉全就找了地方吃了碗熱幹麵，他實在是太餓了。

　　摸著用絲襪綁在腰間的厚厚一條大團結，足足有快三萬元，葉全嘴角勾了起來。

　　“葉哥，我們一會去哪啊？”程建在一旁扒拉幾口就吃完了，而後又加了一碗熱幹麵。

　　葉全抹了抹嘴，笑道：“去給你嫂子挑禮物。”

　　不一會，兩人就吃完了，坐著八路公交車去了新世界百貨大樓。

　　新世界百貨大樓門口人頭湧動，葉全兩人費了好大勁終於擠了進去。

　　葉全前世並沒有逛過百貨大樓，所以一進來就感覺很新奇，商品的種類不多，但很齊全。

　　賣針織毛線的玻璃櫃台前擠滿了大姑娘們，相反一旁的皮鞋櫃台，顯得有些冷清。

　　葉全走上前去指著一雙棗紅色的牛皮小單鞋問道：“這個多錢？”

　　“一百。”

　　女售貨員不鹹不淡道。

　　“哦，能拿出來我看看嗎？我要雙三六碼的。”葉全問道。

　　畢竟這個年代的工業水平參差不齊，很多東西有質量問題。

　　“買不起就別看，鄉巴佬！”

　　售貨員毫不客氣，這樣人她見多了，摸來摸去又不買，就知道過手癮。

　　果然是鐵飯碗，一臉趾高氣揚，就差把鼻孔對著天了。

　　葉全也懶得和她起爭執，刷的一聲，抽出十張大團結，甩在了櫃台上道：“現在可以看了麼？”

　　旁邊買毛線的大姑娘們看到這一幕，卻都不嫌事大紛紛湊熱鬧。

　　“說別個是鄉巴佬，搞了半天自己才是，羞不羞！”

　　“可不是嘛，這些人天天把個臉對著天，用鼻孔看人，這下被打臉了吧？”

　　“八成是她男人不肯給她買，嫉妒了唄......”

　　難得見一回這些售貨員吃一回鱉，他們都興高采烈的落井下石。

　　售貨員臉色變得鐵青，狠狠瞪了一眼葉全，從櫃台裏拿出一雙棗色單鞋。

　　葉全檢查了下，確認沒有什麼問題，就去其他幾個櫃台。

　　售貨員態度都不咋地，都是一臉欠她錢的表情，不過葉全也不計較，因為他知道，要不了幾年，這些所謂的鐵飯碗就沒了，到時候有他們哭的。

　　葉全把買的東西都塞進了紅皮箱子裏，包包、手表還有一些頭飾，都是這個時代的姑娘們喜歡的東西，最後在塞進去一個半人大的洋娃娃後，葉全才滿意的舒了口氣。

　　兩人到了禹越鎮，天已經快黑了，程建也急急回了家。

　　......

　　在混合大院內。

　　“曉晴，差不多有兩年沒見了，最近你現在過得怎麼樣？”薑雨菲提著一袋子水果，走進了屋裏，環視了一圈不禁眉頭皺了起來。

　　屋裏又舊又潮，連個電視機也沒有，很多東西都堆在一起顯得有些雜亂。

　　“你出嫁的時候，我也來了，怎麼成這樣了，葉全人呢？”

　　在她印象裏，葉全家裏條件可以啊，結婚的時候還買了一台電視機，當時十裏八鄉都羨慕得不得了。

　　周曉晴有些尷尬，視線看著腳尖已經破了皮的舊皮鞋，不敢抬頭，這還是結婚時買的，今天閨蜜要來，她已經盡可能穿得最好了，但是看著薑雨菲肩上挎的單肩包，牛仔褲和小單鞋，她還是自卑了。

　　曾幾何時，她們兩人都是同一所學校裏的校花，這些她也有過。

　　兩人回來的路上聊了很多，但唯獨沒有提到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