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夫人身子一震,前世種種霎時清晰浮現在腦海,恍然間,她憶起那個霸道張揚的男子,曾經和她一起踏遍山川河水,遊覽四季風光,一起嬉笑玩樂、攜手人間。
隻是那些早已化為鏡花水月的泡影,不可追不可尋。
“可,那不是我。”張夫人定定注視著對麵臉色黑沉的男人,嬌美的麵容上目光沉凝,語氣淡漠,“陪你一生一世的人,是紫雲,這一世,我隻是他的妻。”
說著張夫人握住張大人的手,兩人十指交扣,緊緊攥在一起。
燭龍眼中頓時染上滔天怒火,他死死盯著張夫人和張大人交握的手,手中藍火凝形漸盛,對準張大人狠狠一揮。
一道白光乍現虛虛一擋,化解了這藍光的大部分威勢,但依舊有殘餘的魔氣打在張大人身上,使其後退兩步,心肺受損吐出一口血來。
“相公!”張夫人心頭一跳急促喚道,神色惶恐,驚懼不已。
“咳咳,夫人,我沒事。”張大人擦了擦嘴角的鮮血,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默默咽下喉頭的腥甜。
張夫人眉頭緊皺,抬頭氣怒衝衝對著燭龍斥罵道:“你還不明白嗎?!燭龍,我們緣分已盡。”
“緣分已盡?”燭龍冷笑一聲,眼中譏諷之意劃過,“什麼緣分已盡!分明就是你背棄於我,忘卻你我之間誓言,忘卻了我們那刻骨銘心的愛情!”
“嗬!你口口聲聲說愛我......燭龍,其實你根本不懂愛。”張夫人緩緩走向燭龍,眼神帶著冰渣子一般的冷寒,直直刺進燭龍的心臟。
“你明知奈何橋上,一碗孟婆湯,前塵往事盡皆成空,為何還要來怪我忘了你?”
“我不記得你了,嫁給了別人,你便以愛為名,恣意發,泄你的嫉妒與憤怒,你害我夫君,要把全府上下屠殺殆盡,可曾為我考慮過半點分毫?”
“愛是克製,你隻有掠奪。”
“現在,我記起了前世,可那又怎樣?我們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我不愛你了。”
一句句淬了毒的言語,化成利刃毫不留情地紮進燭龍的心窩,使他的心臟撕裂一般鮮血淋漓、痛徹心扉。
燭龍心神俱亂,自言自語道:“不、不會的,你是愛我的,你是愛我的!!”
張夫人慘然一笑,眸中有絲絲憐憫浮現,“你還記得我前世臨死前頭發皆白,麵容枯老的情景嗎?你可知那是為何?”
燭龍看向張夫人,眼中帶著詢問。
“你以為是我腹中孩子的緣故,可曾想過,我是為了你才變得如此?!”
“為了......我?”
“你與我結合,觸犯天道,罔逆法則,致使三界難容,欲降下天雷劫置你於死地,我用自己五十年壽命幫你擋下天劫,以了卻我們前生孽緣,可為何,你還要糾纏至此!”
燭龍聞言如遭雷擊。
“前世,我給了所有我能給你的。”張夫人眸中情緒複雜萬千最終歸為一抹釋然,“今生,也請你放下前塵,各自安好。”
“放下前塵,各自安好?”燭龍麵色扭曲,眼睛充血一般發紅,血絲蔓延而上。
“哈哈哈哈,好一個各自安好!紫雲,你當真好狠的心!”他全身魔氣溢散,黑霧仿若化為實質一般籠罩在他周身。
“先生,他這是......”溫離一驚,道。
“墜入魔道。”純澈清潤的聲音從白先生唇邊吐出,帶著絲絲冷意。
“......你知道,我臨死前未盡之言是什麼嗎?”張夫人卻全然不顧對方的魔化,停在燭龍兩步遠處,冷冷看著他。
“隻願來生,不再遇見你。”
燭龍聞言仰頭大吼一聲,麵上迅速爬滿荊棘黑紋,頭發肉眼可見地從黑色變為紅色,唇色發紫,緋色的紅瞳閃爍著詭譎的光,裏麵充斥著仇怒怨恨,周身殺意纏繞。
他微微垂頭,神色專注溫柔看著張夫人,用目光一寸寸描摹她的眉眼容貌,須臾,突然露出一個笑來,那抹笑容就像張夫人初見對方一般,霸道張狂,卻又帶著小心翼翼的好奇試探。
引得張夫人一怔。
下一刻,張夫人就感到胸口一陣劇痛,她愣愣低頭,入目的是燭龍的手臂,尖銳穿透了她的心臟。
‘噗’她猛地吐出一口鮮血,眸中不可置信之色飛速掠過,又化為一片倦怠虛無。
“如此,我們......”張夫人對燭龍無聲呢喃幾個字,轉頭留戀地愛了相公一眼,緩緩閉上眼睛。
“不--!!”張大人目眥欲裂,不顧自己重傷,蹣跚著腳步就要衝上來,卻被燭龍手輕輕一揮擊飛幾米遠,撞在牆上。
若不是白先生的術法結界,恐怕就要一命嗚呼。
燭龍看著倒在她懷裏的張夫人,摟緊了心滿意足地蹭了蹭。
一道裹挾著精純靈力的法決朝他襲來,燭龍反應迅速地抱著張夫人的屍首避開,抬頭恨恨看向立在門口的白祈,一雙紅瞳不帶絲毫感情。
“我要你,你們所有人,給我的紫雲陪葬!”毒蛇般陰冷的話語響徹在大堂,隨即揮出一掌,鋪天蓋地的強大魔力朝白先生攻去。
“溫離,為我護法!”白先生眸光一凝道。
溫離連忙擋在白先生麵前,凝出結界抵擋魔氣的侵蝕。
白先生閉眼掐訣默念,手勢快速變換,白色靈力躍動於指尖。
“破!”須臾,白先生猛地睜眼,一雙清冽深邃的眸子精光掠過,靈力法決帶著禁咒的龐大威勢,向燭龍攻襲而去。
精粹濃鬱的靈力一路勢如破竹,破開燭龍的渾濁魔氣,眨眼間便至燭龍麵前,淩厲的攻勢直接將燭龍擊飛,燭龍在空中翻滾兩圈,狠狠摔在地上,口中鮮血不斷噴湧。
“咳咳,我是不懂愛,我隻懂得,我......離不開你。”燭龍把張夫人護得極好,奄奄一息的他輕吻了她的額頭,最終垂下了頭,氣息斷絕。
溫離搖頭唏噓道:“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情這個字,嘖嘖。”
秦婉兒不知何時眼眶濕潤,看著燭龍和張夫人這般的結局,她心裏沒來由堵得慌,異常難過。
燭龍身體漸漸虛化,最終化為靈子消散在空氣中。
一縷魂絲飄蕩出來,被白先生修長均亭的手指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