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關於阿宣？”同為癡情人，陸淨瑜早就看穿了慕長璃的心思。

慕長璃頷首：“不瞞宸妃娘娘，我初見大人時，隻覺得他威風，沒想到接觸下來，我發現他其實該是個細心又內熱之人，不知為何，要將自己偽裝成無心人。”

陸淨瑜在她手背上輕拍兩記，示意她莫憂心。

“阿宣......他是經曆過一些極痛苦的事，才會如此。若你能打開他的心結，你們會有很好的結局。我看得出來，他是喜歡你的。”

“什麼？”慕長璃驚得幾乎蹦起來，也顧不上什麼尊卑有別，一把握住陸淨瑜的手腕，激動道，“真的麼，大人真的喜歡我？”

陸淨瑜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慕長璃抱歉地鬆開手。

“我和阿宣雖然幼時不在一處，但我能讀懂他的心思，許是親人間的默契吧。你莫灰心，我很肯定，阿宣確是喜歡你的，隻是他有自己的苦衷，不能像常人一樣表達情感。我言盡於此，希望你能助他走出陰霾。身為阿姐，我希望他能像常人一樣，去生活去愛。”

陸淨瑜說著，捋了捋被拉皺的衣袖，淺笑了一下。

合夙一直冷眼旁觀著她們的對話，末了還催促一句：“淨瑜，聖上午歇快醒了，我們回去吧。”

陸淨瑜點點頭，與合夙並肩離去。

慕長璃杵在原地，抱臂沉思：依宸妃所言，陸金剛的心結在乎擔心他所在乎的人遭遇厄運，這才一度壓抑自己的情感。

“娘曾說過，在錦鯉池邊誠心許願，就可以護佑心愛之人安好。無論如何，我騙也要將大人騙去，在錦鯉見證下，解開他的心結。”

慕長璃猶自頷首，想到此處，她身上的疲憊瞬間消弭。

她提刀疾步回到自己的廂房。

慕長璃換了身紅衣，這是她第一次著色彩如此鮮妍的衣裳，腰間還係了同色花朵流蘇腰封，總算有了些豆蔻少女的樣子。

她坐到銅鏡前，對鏡貼花黃，由於手法不熟，貼得有點歪，她不舍得浪費花鈿，也就這麼將就著貼了。

捯飭好後，她推開窗，任憑六月的豔陽撒在她的身上，熱到盜汗。

“真不明白那些姑娘家是怎麼忍受大夏天穿這麼多的，這裙子真重，還不如我的短褂利落......”她吐槽著，忽然一拍腦袋。

“慕長璃啊慕長璃，你忘了你是去幹什麼的了嗎？要讓大人聽進去你的話，首先要讓他接受你。就像宸妃說的那什麼，色授魂與，心愉一側？”

慕長璃從小舞刀弄劍的，若不是要解陸金剛的心結，她是斷然記不得這些詩詞歌賦的。

她在心中將陸淨瑜教她的“話術”又溫習幾遍，這才喚來丫鬟雨兒。

雨兒是陸淨瑜貼身婢女雲兒的堂姐，先前雲兒已告訴她要極力配合慕長璃。

慕長璃和雨兒交代幾句，便提劍前往錦鯉池。

她擔心陸錦宣不來，因此囑咐雨兒說自己在錦鯉池遇險，如此陸錦宣出於不違背聖上之意的初衷，也會來錦鯉池尋她。

慕長璃沒想到，竟然一語成讖。

紫衫女子已在錦鯉池邊埋伏許久，她早在陸府安插眼線，是以對陸府每個人的動向皆了如指掌。

慕長璃在集市買了幾塊糕點，走到錦鯉池邊坐下，將糕點掰碎，撒入池中。

一包糕點撒完，她俯身趴在池邊圍欄上，撐著頭俯視池水。

“錦鯉啊錦鯉，若你真的有靈氣，就助我成功解開陸金剛的心結吧。”

慕長璃趴在圍欄上，自言自語。

腦後刮起一陣陰風，慕長璃迅疾側身，一枚飛鏢自她身側飛過，削落了她幾絲長發。

慕長璃拔刀，接連擊落數枚飛鏢。

“有點本事，本座親自陪你玩玩。”邪魅女聲傳來，紫衫女子不知何時已遁影到她身側。

紫衫女子持鏡牙雙刺，朝慕長璃腰間刺去。

一招一式間，慕長璃感覺到了她的強勁刃氣，她迅疾旋身，閃避開雙刺的攻擊，腰封上的紅色絹花被削落一朵。

紅色絹花墜在地上。

“你到底是誰？為何要暗算我？”慕長璃厲聲質問。

紫衫女子一個旋身，輕拂長袖，陰笑一聲：“你謊稱遇襲，引陸錦宣來此，若他得知實情，定會大怒。本座這是在幫你。”

慕長璃錯愕：“你怎知這些？你究竟想怎樣？”

紫衫女子的笑容愈發陰鷙：“我們來打個賭，就賭陸錦宣是否願意救你，如何？”

“你抓我威脅陸大人，當真是打錯算盤了。我於陸大人而言，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罷了。”慕長璃聲色漸微。

倘若她有難，他真的會來救自己嗎？

紫衫女子的武功造詣顯然在自己之上，纏鬥必敗。

慕長璃心下糾結，她既希望陸錦宣來救自己，又擔心他因自己涉險。

正思忖間，長劍破空急下，撞擊在鏡牙雙刺上。

慕長璃抬頭，欣喜道：“陸大人！”

他長發微蓬，顯然是快馬加鞭趕路所至，慕長璃心中忽然湧起一陣感動。

“大人小心。”她揮刀上陣，與他聯手對敵。

紫衫女子以一敵二，卻依然遊刃有餘，這一戰，逐漸陷入膠著。

幾個回合下來，慕長璃明顯脫力，加之先前試煉時落下的傷尚未痊愈，激戰過後，又崩開了，疼得她柳葉眉緊蹙。

“退後。”陸錦宣一聲急喚，衝上前一劍挺出，紫衫女子手腕一轉，用鏡牙雙刺勾住劍刃，用力一挑。

陸錦宣順勢旋身，將長劍刺向她的腹部，劍刃戳破了紫紗，同時掌力也將他擊得倒退數步，慕長璃忙上前攙扶住他的手臂。

紫衫女子一拂長袖，將一隻手背到身後，從她袖中，飄散出一股異香。

陸錦宣雙眉一蹙，身子一栽，吐出一口鮮血。

慕長璃驚了。

沒想到這個紫衫女子功力如此深厚，竟連陸大人都不是她的對手。

紫衫女子側目瞥了一眼被輕劃開一道淺痕的小腹，隻有零星血滴淌出。

高下立判。

“陸錦宣，本座原以為你成了帶禦器械，多少會比你那廢物姐姐強些，沒想到......唉，可惜了了。”紫衫女子掩口輕歎。

“可惜了了？幾個意思？你對我家大人做了什麼？”慕長璃急道。

紫衫女子抬手將衣袖在空中拂了拂：“陸錦宣，這香還是當年的味道，你聞不出來麼？”

“美人香！是你？我阿姐......”他語出一半，又嘔出一大口血來。

紫衫女子掩口大笑：“你終於反應過來了。青霖閣怎麼可能有這麼精純的美人香，你阿姐身中的美人香，是我靜心煉製的。現在看不出什麼，等時機一到，呼......香消玉殞。”

她說著，還在空中輕吹一記。

“阿姐......紫荊，交出解藥。”陸錦宣抬起頭，眼神狠絕似驚雷霹靂。

紫衫女子眸色驟冷：“要解藥，可以，拿九龍翎來換。”

她語畢，拂袖飛遁。

“別走，給我解藥！”陸錦宣抬腿欲追，心口襲來的劇痛絆住了他的腳步。

慕長璃伸臂將他整個人攬住。

“大人，大人你還好嗎？”她聲色俱急。

陸錦宣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他麵色蒼白，唇瓣微啟，含糊地念叨：“解藥，阿姐......”

話音未落，美人香沁入心肺，他徹底昏厥。

“大人，醒醒，大人你別嚇我......”慕長璃緊抱著陸錦宣，隨他一起癱坐在地。

陸錦宣的身體愈發寒涼，想必是美人香催動了體內寒氣。

她搖晃了幾下他的肩膀，一咬牙將他的手臂扛在肩上，一手握緊他的手腕，另一手托住他的腰，將他從地上“扛”起。

“大人，堅持住，我們回家。”慕長璃幾乎快被壓彎了身軀，但她依然堅定地說道。

陸錦宣完全失了知覺，就連神識也十分微弱。

“大樹，大樹，不要......”他的身軀開始顫抖。

陸錦宣猶自低語幾聲，忽然一個側身，將慕長璃緊擁在懷中。

“不要，不要丟下我......”他氣息紊亂，含糊不清地說道。

慕長璃不明所以，心中卻是一陣酸楚與甜蜜交加，她收緊雙臂，回應著他的擁抱。

“我不會丟下你，我會一直留在你身邊。”她將頭埋入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