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許久未傳來聲響,好長時間後她才聽到門關上的聲音,此時此刻的餘幼容也顧不上其他,滿心滿腦全都是餘老夫人不能死,她絕不讓她死。
她手上的動作一直未停,一邊調節直流電進行心室除顫,又馬不停蹄的繼續按壓,再除顫,再按壓。
約莫又過了一分鐘,餘老夫人終於恢複了自主呼吸和自主循環。
“祖母......”
仿佛突然被掏空一般,餘幼容晃了一下,身子一軟便朝後倒去,她已經做好摔下去的準備。
然而意料中的疼痛並沒有發生,她落入到了一個有冷冽梅花香的懷抱。
餘幼容回頭看了一眼接住自己的人,泛紅的眼角讓她整個人罩上幾分邪氣,也讓蕭允繹不自覺心一揪。
“怎麼是你?”
餘幼容掙脫開蕭允繹的懷抱,聲音不冷不淡,“放開我,你的傷口會裂開。”
想到剛剛的施救過程是被這人看了去,餘幼容思緒萬千,她斂了下眸旁若無事的重新走到床前探了下餘老夫人的頸動脈。
又拿出一顆紅色小藥丸喂她服下,確認老夫人脫離危險先前包裹她的戾氣眨眼間煙消雲散。
甚至令蕭允繹懷疑,自己方才是不是眼花了,那個猩紅著雙眼,不管不顧的人根本不是她。
沒學過規矩?不愛念書?眼前這個女子似乎並不是表麵看上去那麼簡單。
這一趟河間府之行本是有任務在身,沒想到竟被他遇到這麼個有趣的人,看來接下來的日子不會無聊了。
“以後,我哪兒也不去,就守著你。”
餘幼容伸手撫上餘老夫人的臉龐,這時才發現自己的手竟在發抖,其實她根本就沒信心救活餘老夫人。
以前在實驗室裏她基本都是借助各類器械,也十分信任器械得出的數據。
可是這三年以來,就好像繡娘沒了針線,將士沒了盾矛,一夕間好像所有的底氣都被抽走了般,她覺得身體很空腦子也很空。原來,她也不過如此啊!
“幼容?人死為大,你就讓你外祖母好好的走吧!”
許是商量好了後事怎麼辦,餘平和馮氏又回來了,他倆敲了兩下門便推門而入。
似是沒想到蕭允繹也在,兩人紛紛一愣,“蕭公子什麼時候來的?”怎麼沒一人前來通報?
蕭允繹微微頷首,不動聲色的朝餘幼容身邊挪了幾步,眼中映著些許寒意。
“舅母。”
坐在床邊的餘幼容閉眼深呼吸一口氣,她轉過身淡淡掃了馮氏一眼,竟讓馮氏沒來由的一陣心驚。
停頓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口。
“祖母活的好好的,舅母這些話還是不說為好。”見馮氏露出見鬼一般的表情,餘幼容視若無睹,“那些聘禮舅母留著吧!”
今晚餘家夫婦與餘老夫人爭執的便是聘禮的歸屬問題。
聘禮到了餘平和馮氏嘴裏,他們自然不願意再吐出來,但餘老夫人認為那聘禮要留著給餘幼容置辦嫁妝。
意見不合,當然就會發生衝突,餘老夫人急火攻心才會導致心搏驟停。
聽說餘老夫人還活著,餘平先是不信,急匆匆跑到床前探了下餘老夫人的呼吸,在感覺到氣息後驚得伸出去的手猛地一縮。
隨後一顆心又落了下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剛才不是沒氣了?”
“祖母不過是呼吸不暢,一口氣沒上來罷了。現在這口氣又緩過來了。但還是要小心照看。”
“原來是這樣。”
餘平到底是孝順的,立即吩咐家仆去請大夫,要為餘老夫人再好好的檢查一番。
反觀馮氏就沒那麼氣定神閑了,她臉色瞬間轉青轉白,“不可能!怎麼會沒死?”意識到自己失了態又心虛的辯解道。
“母親明明就沒氣了,你們是不是搞錯了啊?”
說著她也走到餘老夫人床前,顫抖著手指探了下鼻息,表情陡然間變得十分古怪,好半天才不甘願的說了一句。
“還真的活著啊。”
馮氏心口鬱結,但礙於蕭允繹在場,即便不知道他的具體身份也想留個好印象。
“幼容啊!那聘禮是下給你的,自然由你調配,留給我和你舅舅算是怎麼回事?我們不要。”
這次不等餘幼容開口,蕭允繹便先說道,“那些聘禮本就是給你們的,也算是感謝你們收留了容兒三年,之後的半年也還要請你們多照顧容兒。”
“那是自然。”
蕭允繹話都說到了這個地步,馮氏沒理由再推脫。如願拿到了聘禮,因為餘老夫人沒死這一消息堵在胸口的鬱氣也散了,“天色不早了,蕭公子是回傅宅還是留下住一晚?”
“我送容兒回房再走。”
“也好,幼容應該也累了,這裏有我和你舅舅,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傍晚剛鬧了一出,餘幼容料定馮氏不會再整什麼幺蛾子,又去看了餘老夫人一眼後便回了房。
她的房間距離餘老夫人的房間隻有幾步遠,這幾步遠的路程蕭允繹一直跟在她身後。
等到餘幼容進了門他才停下來。
“進來,我幫你換藥。”
蕭允繹原本以為他看到了她一係列的古怪行為,以及那個奇形怪狀的東西,她總該跟他說些什麼。
結果好不容易等到她開口,她竟還想著幫他換藥的事。
他也不拒絕,跟在她身後進了房間。換藥的過程與上一次並無兩樣,隻不過這次餘幼容臉上明顯多了幾分倦態,且籠上了一層怎麼都散不開的涼薄。
蕭允繹看著她收好藥箱,最終還是忍不住先開了口,“我發現了你的秘密,你就沒什麼想跟我說的?”
而且還不止一個秘密。
將藥箱放好,餘幼容這才抬眸看向蕭允繹,她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說什麼?拜托你幫我保密?”
有時候做可比說有用。
似是沒料到對方會是這個反應,從未被人冷過的蕭允繹麵上一凝,竟不知該如何接話。
這時餘幼容又說,“既然被你知道了我的秘密,你以為我會坐以待斃?你就沒發現我給你用的藥不一樣了?有的時候,該有的防備心還是不能丟。”
藥?
蕭允繹餘光掃了眼胸口,行動力挺快,原來他早就被設計了。
男子臉上並沒有被設計後的惱羞成怒,倒是讓餘幼容有幾分意外,“你放心,隻要你不亂說,我自會給你解藥。”
既然已經挑明了,餘幼容索性將婚約這件事也說清楚,“聘禮,我會還你。這半年你也無需配合我什麼,半年之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至於你的傷,我會負責到底。”
“我似乎並沒有選擇。”
蕭允繹看到麵前的女子“嗯”了一聲,心想確實是他大意了,以為她會先談判再下手,竟沒想到她會先下手為強,讓他由主動變成了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