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醫營不過就是幾百來平的營帳,裏麵擺放著好些中草藥,以及一部分中成藥,很是簡陋。
古代沒有開膛剖腹的手術,因此這兒也不具備手術條件。蘇引隻能找桌子拚接了一個手術台,再拿烈酒四處消毒。
時間不等人,她沒辦法再做更充分的準備,否則那小兵可能就真的撐不住了。
陳山河看到蘇引一係列奇怪的舉動,狐疑地問道:“蘇公子曾學過醫術?”
“略懂一二,讓陳大夫見笑了。”
“老夫看蘇公子手法嫻熟,應該不是略懂一二的樣子。那中午你吐血一事,是故意考驗老夫?”
蘇引哭笑不得:“陳大夫看我像是那樣無聊的人嗎?來,請搭把手把這個弟弟抬到手術台上。”
其實能否把人救活,蘇引並沒有太大把握,不過是想盡人事罷了。
不一會兒,雲破曉與百裏也聞訊過來,看到蘇引紮起袖袍拿著針和小刀,都一臉的莫名其妙。
蘇引做好準備後,走到雲破曉麵前拱了拱手道:“大將軍,小人有個請求。”
“說!”
“這弟弟失血過多,眼下必需得以血補血方能撐一下,還望大將軍能讓營中健康壯碩的兄弟們獻一些血出來。”
雲破曉一愣:“以血補血?”
“嗯,大將軍不用擔心,正常人取半碗血並沒有性命之憂,身體很快就會恢複。但弟弟若是沒血續命,可能撐不過手術。”
“需要多少人?”
“至少二十人!”
飲血的方式有用,但能吸收多少真說不準,蘇引尋思有備無患。
雲破曉二話沒說往後揚了揚手,門口的侍衛立即飛奔過來:“大將軍有何吩咐?”
“傳令下去,讓營中未曾染疾且身體壯碩的將士來軍醫營外待命。”
“是!”
侍衛走後,雲破曉小聲問蘇引:“這小子還救得活嗎?”
蘇引道:“我們盡人事,聽天命!”
此時小兵還有意識,張著嘴大口大口喘息,淚珠順著眼角流。他身上到處血跡斑斑,慘不忍睹。
蘇引上前看著他的眼睛溫聲道:“弟弟你怕疼嗎?手術會比你此時更痛,但我一定會竭盡全力來救你。”
“我不,不怕......”
“這個你咬著!”蘇引把一塊棉布折疊成長條塞在小兵嘴裏,又道:“想要活著就一定要撐下去,好嗎?”
“嗯!”
不一會兒,壯碩的將士就浩浩蕩蕩過來了,蘇引挑了二十個身體氣色都不錯的士兵,讓他們脫下盔甲全都把手都消了毒,站在一旁待命。
事不宜遲,蘇引讓陳山河和小醫官把小兵的四肢捆住,準備手術。她把手泡在烈酒裏仔細洗了一遍,隻手探入了小兵受傷的腹腔。
這一幕驚得四周的人不約而同發出一聲驚呼。
倒是雲破曉很淡定,或者是裝著淡定。目光一眨不眨地看著蘇引的手勢,震驚與錯愕都藏在他眼底。
蘇引在檢查小兵的內臟有否受傷,若隻是腹部這一刀外傷,活下來的幾率就很大。
隨著她的手探入,刀口的血如噴泉似的一股股往外冒。小兵疼得瑟瑟發抖,卻始終瞪著眼睛哼都沒哼一聲。
百裏看得心裏發怵,訕訕別開了頭,小聲問雲破曉道:“大將軍,如此奇怪的醫治手法你可曾看到過?”
“未曾!”
“那就怪了,這蘇家公子在哪兒學的獨門秘籍?”
雲破曉沒吭聲,若有所思地看著蘇引低垂的側臉,星眸裏的光越來越深邃了些。
蘇引檢查得特別快,發現小兵的內臟沒有受傷,就把溢出的一截腸子清理過後塞了進去,迅速開始縫合。
這是陳山河用的縫衣針,縫衣線,史上最粗糙的手術工具。
四麵八方一幹人看著蘇引行雲流水般地飛針走線,都驚得目瞪口呆。包括雲破曉,此時亦滿目震驚。
蘇引眼底餘光看到小兵依舊瞪著眼保持著清醒的意識,這得多麼強大的求生欲才能出現的狀態。
她鼻頭酸酸的,輕聲道:“弟弟別怕,很快就好了。”
這屋裏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蘇引的手上,看她穿針引線,看她一點點把那血肉翻滾的傷縫合。
因為緊張和害怕,她滿頭都是汗水,順著眉梢淌。
她從醫應該是重生的第四世,算起來也是一百多年的樣子。
技術生疏不說,這也是她第一次在如此簡陋的情況下給人做手術,若是人最終感染死去,她會很難過。
她再不敢看小兵那死灰一般的臉,兩顆眼球瞪得要爆出來似的。這種痛有多疼,隻有生過孩子的女人能與之相比。
雲破曉瞧見蘇引滿臉汗水,上前拿出錦帕給她擦了下汗。蘇引頓時手一顫,差點就下錯針,但還是鎮定下來。
她迅速縫合完腹部的傷口過後,又把另外幾處很深的傷口小心縫合好,前後用了不到一個時辰。
落下最後一針過後,便是由陳山河來給小兵上藥止血。
蘇引重重吐了一口氣,走到小兵頭邊拿掉了他嘴裏的棉布,抬起手直接一刀劃破手腕,把血一滴滴喂入了他嘴裏。
其餘的士兵見狀均是一愣,連忙排著隊走過去開始給這小兵喂血。
“你過來!”雲破曉叫過蘇引,把剛才給她擦汗的錦帕包在了她手腕上,問道:“這樣補血有用嗎?”
“有用的,不過這是不得已的辦法,若是條件再好些......”
若是在現代,直接輸血進血管,哪能用到二十個人的血。這麼多血,也不知道這小兵能吸收多少,都看天意。
“你沒事吧?”
蘇引想不到雲破曉還會關心她,忙搖了搖頭:“謝大將軍關心,小人沒事,隻是剛才太緊張罷了。”
言罷她走到小兵身邊,衝他笑道:“弟弟手術很成功,你一定要撐下去,撐住能看到你的娘親。”
小兵淚眼婆娑地看著蘇引,激動得說不出話。
直到陳山河給他把血止住,纏上繃帶,蘇引才又道:“弟弟你可以睡一下了,我們會看著你的。”
她語音未落,小兵頭一歪直接就暈了過去。
陳山河探了探小兵的脈搏,一臉的驚喜:“蘇公子,他雖然虛弱,但脈象還算平和,應該沒有性命危險了。”
蘇引道:“不,還得預防感染,得等七天之後傷口結痂拆了線才能確定他是否好了。”
“好,蘇公子請放心,老夫一定會悉心照顧他的。”
“多謝陳大夫。”
直到這一刻,蘇引懸著的心才微微放下來,整個人覺得疲憊不堪。她看大家注意力都在小兵身上,就默默離開了軍醫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