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藏在衣內的匕首拿了出來。
顏書保持著半跪著的姿勢,微微低著頭,另一手擺弄著大碗裏的蟬膠。
門無聲的開了一個縫兒,細瘦的黑影也悄無聲息的進來了。
如邁步於草叢中等待撲向獵物的鬣狗一樣,不止腳步無聲,連呼吸都是沒有的。
直至到了顏書背後,一條繩索也被抽出。
在兩手中抻直,下一刻便朝著顏書的腦袋套了過去。
用了極大的勁兒,動作也快,顏書的腦袋的確被套進去了。
勒住了脖子,使得她腦袋向後仰,眼睛也瞪得極大。
“就知今晚不會平靜。”脖子都被勒了,誰承想她還能說出話來。
不待那人詫異,手裏繃緊的繩子一鬆。
顏書手裏的匕首恍若活了,在手掌間一轉,割破了繩索,下一個目標就是那人的肚子。
毫不遲疑的戳了進去,顏書順勢起身,抬腳踹在那人膝蓋上,他就倒了地。
撲身而上,利落又凶狠無聲的接連在那人胸口戳了幾刀。
刀刀避開肋骨間的縫隙紮進去,最後一刀準刺心窩,且手腕用勁兒,那刀子也跟著轉。
嘴裏噴出的熱血壓住了聲帶,隻喉嚨裏發出咯咯聲,渾身僵直顫抖。
“找你主子算賬吧,派了你這麼個無用的廢人來。”
極其小聲的,就像在說什麼悄悄話。
那人瞪著小眼睛,顫抖了最後幾下,就咽氣了。
顏書把匕首抽出來,在他衣服上抹了兩下。
都不用和這人廢話,她差不多猜出背後主使是誰了。
從今日許嬤嬤再到這半夜出現的賊人,除卻顏崇禮和大夫人他們倆,也不會再有別人了。
想讓她死啊!
清晨時分,在房間裏修補古物的各家小姐一個一個的出來了。
終於完工了。
唯顏書所在的房間房門仍緊閉,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豐司韶與寧王還有許嬤嬤等人出現了。
一眼瞧見那間房裏的人沒出來,許嬤嬤小小的笑了一下。
豐司韶看過去,眸子微眯。
三試的規矩就是如此,考官也不得進入房間觀看。
外麵則不少的守衛,看著裏麵的人不許出來,外麵也不許有人進去。
“顏三小姐沒出來啊。”寧王起早了,風流的眉眼也幾許困倦。
“是啊,大概還沒修補完呢。”許嬤嬤立即接話。
“時辰到了,咱們去看看吧。不過說起來,顏三小姐要修補的那東西大啊,一夜的時間不夠,也在情理之中。”許懷周看了一眼豐司韶,笑道。
“去敲門。”寧王一指示,許嬤嬤就快步過去了。
敲門,下一刻並無人應。
許嬤嬤暗暗笑,又假模假式的敲了兩下,“顏三......”
她話還沒說完,房門就開了。
臉上掛著倆黑眼圈的顏書站在門口,衣裙都臟了,“許嬤嬤早。”
瞧她那受到驚嚇的表情,像活見鬼了一樣。
顏書不由笑,一邊將房門開至最大。
磨盤那麼大的石刻矗立在房中,除此之外,就再沒別的活物了。
許嬤嬤勾著腦袋看了好幾圈,驚疑不定。
“是挺大啊!要一個姑娘修補這麼大的物件,手再巧,也得考量一下人家力氣夠不夠。許嬤嬤,你這事兒辦得不利。”
寧王進來一瞅,憐香惜玉之心頓生。
姑娘嘛,尤其是漂亮的姑娘,那都嬌滴滴。
“是奴婢欠考慮了。”許嬤嬤立即認錯。
“但也由此更見識了顏三小姐的真本事。這石刻受風霜雨淋,歲月之色最為出彩。此番修補完整,但這歲月痕跡卻沒抹掉一絲。非常好。”
豐司韶就像個監考的司官,從根本而論。
寧王也頷首同意,“是啊,這若是不說,本王還真不覺這是被修補過的。”
“因為時間倉促,黏合部位還未幹的透徹。若細看,其實能看出痕跡來。須得再放於陰涼處,每日噴水浸潤,待它幹透了,修補處不會崩裂,所有痕跡也都會不見。”
顏書站在一邊兒解釋,倆黑眼圈兒證實了她的確整夜未睡,一直在和這石刻較勁。
寧王應了兩聲,“顏三小姐通過了,自明日起可居崇文院,等著過幾日給太後謝恩吧。”
他就拍板定了。
許嬤嬤欲言又止,豈敢駁寧王的話。
“走,去看看其他小姐這一夜所成。若沒顏三小姐這手藝,這一夜算是白熬了。”
寧王轉身走,不由為其他嬌小姐感到擔憂。
活生生熬了一夜,再嬌嫩也得遜色幾分。
他們陸續的出去了,豐司韶卻在門口那兒停了下來。
“你這房間裏,有血氣。昨晚,有人進來過。”
顏書吸了吸鼻子,她怎麼沒聞著?
“表叔可別亂說,這石刻是我自己修補好的,沒人幫我。”
慢慢的轉過身,豐司韶走近她。
瞧她臉上掛著那倆黑眼圈兒,的確是讓她嬌媚驟減,反而透著那麼一絲可憐兮兮。
讓人不由得,想摸摸她的頭。
“看得出來,你很清楚自己當下的處境。真要如此任人宰割嗎?”
他聲音壓得低,每個字兒都以十分細膩的形態鑽進了她的耳朵裏。
“表叔,我的事情我自己能解決。而且,你也無需暗示我什麼。人啊,可能不知道往後餘生往哪兒走,但一定得清楚自己從哪兒來的。恰巧的,我十分清楚自己的來處。”
所以,他用這個,根本威脅打擊不到她。
她說的輕鬆,甚至還在笑。
她真的清楚嗎?
豐司韶看了她一眼,轉身欲走。
半個身子轉過去了,他又停了。
“你沒受傷吧?”
他問她。
顏書用力的眨了一下眼睛,是被他這忽然的問話給嚇著了。
上一世,很多人問過她各種問題。
唯獨,沒人問過她有沒有受傷。
早就遍體鱗傷過了,傷透了,就連疼好像都不會了。
見她沒回答,豐司韶就轉過去走了。
直至他走到門口,忽聽得身後的人說話。
“今日傍晚顏家門口有一場戲,你要不要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