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鎖,一邊玩去,娘這會兒正煩著呢。”
鄧金鎖鬆開扯她衣角的左手,伸出右手朝灶屋那邊一指:“四丫姐在灶屋地上睡覺。”
“什麼?”季春花聞言心裏頭大火直冒,這個背時鬼,自家掏出不少銀錢,莫不是又要被這死丫頭再刮去一層。
“她咋躺地上了?”
鄧金鎖還沒說話,鄧金鼓聽出話裏的不對勁,已從屋裏快步跑出來。
“娘,四丫怎地了?”
“四丫姐在地上睡了好久了,娘,我好餓,四丫姐都不起來給我做飯吃。”鄧金鎖咂了咂小嘴,二姐給的那兩塊飴糖根本吃不飽。
古代一般十四五歲便成親圓房,鄧金鼓今年已有十歲,隱隱知道成親圓房是什麼意思,鄧金鼓這兩年越發把林安心放心上。
聽到鄧金鎖這般說,他朝季春花道:“娘,我去瞧瞧。”
大抵是因為有外人在,這次,季春花並沒有開口大罵。
屋裏的人聽到動靜,有人在叫季春花進屋幫忙,又順口問起出了什麼事,季春花隻說自家童養媳摔倒在地上,自家三兒子已經過去瞧了。
鄧金鼓匆匆跑到灶屋裏一看,瘦瘦弱弱的林安心躺在冰冰涼的地上,怎麼瞧都覺得十分可憐。
他心下頓生憐愛之心,快步奔上前,一把抱起林安心又轉身送去了東廂房。
林安心被他抱著並無太多想法,隻當是被親弟弟給抱了。
“四丫,四丫,醒醒?”鄧金鼓把她放到床上,脫了鞋蓋上被子,這才輕輕搖喚她。
林安心很想說,你心心念念的四丫,早已血槽清空了,現在的四丫是她林安心。
在鄧金鼓急得額頭冒冷汗的時候,林安心估摸著這裝暈的時間也差不多了。
“嘶,哎喲,二姑姐,你莫要把菜拿走,娘回來會罵人的。”
她還沒睜眼,就已開口說話。
隻這麼一句話,便叫鄧金鼓的臉色一黑。
他家二姐是個什麼貪性子,他怎會不知,隻是,她怎可以把四丫推倒在地撞暈過去後,就不管不問了呢?
鄧金鼓還是個少年,即便心裏已開始埋怨鄧金鈴,但也沒有太多別的想法。
“四丫,你可算醒來了。”
林安心聽得去,他是真的鬆了一口氣,哎,這可憐的孩子呀,她就不折騰他了。
緩緩睜開眼,好似才發現一般:“金鼓哥!”聲音嬌嬌弱弱,好似嬌嫩的小貓咪似的,聲音軟儂軟儂,撓得人心坎癢癢的。
“哎,四丫,你......”鄧金鼓想開口問她怎麼倒在灶屋地上,後又想起林安心剛說的話,剩下的話在舌尖尖溜了幾圈,又咽回肚子裏去了。
林安心不由心下冷笑,看吧,林四丫在你家做牛做馬,說是當童養媳,你鄧家是抱養了她,奶大了她嗎?並沒有,是換親換來的,所以,她這個童養媳,其實,也算不上是真正意義上的童養媳。
一但涉及到他鄧金鼓的家人,林四丫在鄧家就成了外人。
便是再對她好也是打了不少折扣的。
“金鼓哥,我......嗚嗚!”她藏在被窩裏的右手狠狠捏了一把自己的小腰,疼得她眼淚水都噴出來了:“我還以為,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二姑娘好狠心了,我若是真去了,我會恨她的。”
鄧金鼓本不想問,但林安心都把事兒擺到明麵上來了,他隱隱有種感覺,自己若不再問這事,他與自家這小媳婦隻怕會不能像從前那般了親近了。
“四丫,我二,二姐回來了?”
“嗯,她,她又打,打我了,我隻是想著,你爹才受了傷,家中斷了財路,隻能省著些用,誰知二姑姐非要摘了那些扁豆,又要去掏你娘做的鹹菜。”林安心說到這兒,偷偷瞧了鄧金鼓一眼。
鄧金鼓聽說隻是些青菜,便道:“四丫你太小心眼了,扁豆摘了可以再長,鹹菜沒了,娘可以再做些,怎地惹二姐生氣了。”
林安心不由翻了個白眼,蠢得......
“你爹受傷了,家裏少了個主勞力,管靠你一個人,怎麼養活全家,娘前兒還在說,想拿了鹹菜去鎮上賣,好換些銅板子回來,不然,以後家中越發會難過了,如今你爹不能再做貨郎生意了,再不省著些......更何況......,二姑姐一言不合,便把我推倒,後腦勺磕在了泥磚上,這才暈過去的。”
她說到這兒,又小聲嘀咕了一句:“更何況,我聽二姑姐在後麵菜地摘扁豆時,還自說自話,抱怨她婆婆給的銅板子太少,太摳門了,還想叫她從娘家拎一大籃子扁豆和鹹菜回去。”
“什麼?我二姐真的......”鄧金鼓反問,他並不曾想過林安心會撒謊,而是,他心裏很明白,他家二姐是個什麼德性。
“嗯,難怪你娘每次見了她都要罵,是不是你娘察覺到了,不然,二姑姐要麼不回娘家,要麼總趕在菜最好的時候回。”林安心不露痕跡的上眼藥,鄧金鈴狠推了她一把,害她磕暈過去,此仇不報非女子。
“我之前攔她,也是想著家道越發艱難,什麼都要省著點用,她把東西拿去哄她婆家了,可她娘家的日子隻會越發難過。”
林安心覺得自己的頭很暈,躺在那裏望著鄧金鼓又一陣發呆。
係統:安心,安心,棒棒噠,安心,安心,有仇不報非女漢子,安心,安心,堅持就是勝利,無論宿主幹什麼,本係統當仁不讓站在宿主這邊,支持宿主成為反派或者逆襲,最終,成為人生贏家,笑傲田園。
可惜林安心聽不到,不然,肯定覺得係統是欠抽了。
林安心並沒有等到鄧金鼓的回答,她感覺自己似乎又發高燒了,閉上眼之前,她在想:她穿來就是個杯具(悲劇),可不可以換成洗具(喜劇)啊!
“四丫,四丫?”鄧金鼓回過神來,發現林安心臉上泛起了不正常的紅暈,伸手輕輕一摸她額頭,驚得他臉色大變,轉身就出了東廂房的大門,才出門就瞧見季春花正端著蒸好的南瓜往正屋這邊來。
“金鼓,你咋還沒換衣服,快些換了衣服過來吃點東西。”季春花先前看到鍋裏的蒸南瓜,心想,這個童養媳偶爾也有些小聰明,知道替自家省油省鹽了,嘗了一塊後,發現這南瓜鮮甜鮮甜的,心中又是一樂,這東西端出去,定會受到那幾個漢子的誇讚,味兒不錯呢。
待她一轉身去碗櫃取碗時,發現裝糖的罐子被刮了個幹幹淨淨,頓時臉都氣綠了,她說呢,那南瓜怎地吃起來比平日裏的更甜些。
她有心罵自家童養媳太敗家,才張了張嘴就想起屋裏還有外人,忍著脾氣張羅著把吃食端出去。
正好瞧到金鼓從東廂房出來,還穿著一身濕衣服,心裏的火越發滋滋作響。
強壓著心頭火,催鄧金鼓去換幹衣服。
鄧金鼓卻是跑到正屋台階處拿起他之前穿過的蓑衣,蓑衣重不說,也隻是能遮一部分風雨,尤其是下半身,毫無遮擋,斜風斜雨之下,鄧金鼓的衣服下擺處、褲子,早就濕透了。
“金鼓,你這是要幹啥去?”
“娘,四丫又發燒了,我去郭郎中家再抓幾付草藥。”他站在那裏看著季春花。
這意思是他娘得給他些銅板子去抓藥。
季春花今兒才把老底掏去大半,怎麼可能再舍得拿銅板子出來給自家童養媳看病。
她行至鄧金鼓跟前罵道:“老娘是該欠了你們的?一個花錢比一個利害,你不曉得你爹撞傷了腿,如今還不知要填多少銀錢進去呢,先前那府城來的大夫的話,你沒聽到?”
鄧金鼓一時不語,低頭站在那裏任由自家老娘拍打他。
“娘,四丫是被二姐給推倒撞了暈過去的。”
“什,什,什麼?”季春花頓時一副家中隻怕遭賊了的樣子。
“你說你二姐回來了?那個挨千刀的連自己姓啥都忘了,還回來做什麼,昨兒才順了一籃子新鮮扁豆回去,家中還有什麼值得她惦記的。”她說到這兒,急了,又道:“不行,我要去灶屋看看。”
鄧金鼓眼看季春花轉身要走,急得他伸手一把扯住她,忙道:“娘,四丫又病了,她之前的病還沒好......娘,你看能不能......”
“老娘是欠了你們的,還是賒了你們的?一個兩個都是討債鬼,你是老娘生的,你是爹養大的,你爹如今還躺在床上呢,往後的日子還不知咋過,你就隻記得那屋挺屍的那個,你良心都喂了狗不成?”
季春花一想起自家原本每年還有些餘錢,她好不容易才攢夠了十兩銀子,本打算留著棺材本的,眼看著日子越發好過了,誰知,鄧大郎在這節骨眼上又出事了,頂梁柱斷了,對季春花而言,如同天塌下來了。
“娘,四丫要是燒壞了腦子,將來,還不得連累了娘,我隻希望她快些好起來,如今爹倒下了,全靠她幫著娘幹活了,兒子往後會挑起養家的擔子,娘莫要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