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打了個寒顫,姚宏民忽然一陣羞惱。
他怎麼可能被一個毛頭小夥子嚇住!
他做出幾分威嚴的樣子,板著臉道。
“剛才那話,如果是別人說,我早就趕他下去了。也就是看在你幫了點小忙的份上,我不跟你一般計較。”
“不過我給你個機會,讓你把話說完。你倒是好好說說,你憑什麼覺得我們廠收購那個魚塘,就一定會倒黴?你知不知道,我們現在取水冷卻鋼材的成本很高,如果用那個魚塘的水,路程會縮短許多,很能減少一些成本。”
說完,姚宏民哼了聲,目光死死盯著秦奮。
秦奮淡淡一笑。
“姚廠長,你們取水成本再高,能高過被洪水衝一次嗎?”
他話音一落,姚宏民身軀一震。
對於1998,秦奮印象深刻。
這一年,大江中下遊流域的洪水,浩浩蕩蕩的衝擊了不少地方。
在秦奮的記憶裏,這次的洪澇災害遠沒有到結束的時候。
算起來,距離忠州被洪水衝了之後,這裏還要遭遇一次小洪峰的衝擊。
雖然造成的損失不會像昨天那麼大,但絕對能讓忠州再內澇一次。
“下個月都要立秋了,哪裏還有什麼洪水。你別危言聳聽!”姚宏民臉色有些難看。
他被秦奮的話嚇住了。
這次忠州鋼鐵廠,本來就遭遇過洪水衝擊,損失不小,減少了不少工人福利,工人們怨氣衝天。
如果再來一次......
姚宏民不敢想下去。
麵對姚宏民的質問,秦奮沒有反駁。
從姚宏民的臉色來看,他已經達到了想要的效果。
“洪水是天災,我說了不算,姚廠長你說了也不算。它根本不是我們能預測的。但是天氣預報上都說了,馬上還要下雨,就有再次發洪水的可能性。”
“對你們這種軋鋼廠來說,隻要有任何風險,都要提前規避。”
秦奮的話,像是一擊重拳,打在姚宏民心坎上。
確實,如果真有再次洪災的可能。
那麼他們一定要提前布局,把控風險!
“而且......”
秦奮故意拖長了腔調,停頓了下。
姚宏民被秦奮先聲奪人,吸引了注意力,此刻情不自禁問道。
“而且什麼?”
秦奮收斂了表情,鄭重其事道:“做企業,要有戰略眼光,要從全局出發,不能計較蠅頭小利。”
“姚廠長你想想,你們往西邊的那片魚塘發展,就要在那一片地皮上投資。可是那片魚塘就是一大片山地,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取水是方便了,可是後續地皮的升值空間呢?”
秦奮這番話,完全是商海巨鱷的視角,站在軋鋼廠負責人的位置來思考問題。
他的話,一下子抓住了姚宏民的心。
姚宏民竟不由自主的順著秦奮的話開始思索。
對啊,那魚塘好像確實太偏僻了一點,如果在那裏投資,就是一錘子買賣,後續地皮沒什麼價值......
“可是姚廠長,如果你們將取水的地方放在東邊。在你們軋鋼廠東邊不遠,也有幾處魚塘,在那邊投資取水的話,收益可就不一樣了!”
“忠州市東城本來就發達,靠近正在修建的鐵路,以後的升值空間不小......別的不說,以後取水點的地皮價格一漲,那收益該有多大?最多就是多出一點水費。可這點水費,跟地皮的升值空間比起來,根本可以忽略不計。”
秦奮循循善誘。
他的一番話,直接將姚宏民引到了另外一個思路上。
對啊,取水點可不能僅僅貪圖一點水費的便宜。
作為一個領導者,目光要看長遠,如果東邊的取水點地皮一漲,那可是黃金滾滾!
姚宏民嘴角不禁掀起一絲微笑......
忽然,他察覺到旁邊灼灼的目光正盯著他。
是秦奮。
姚宏民老臉微紅,咳嗽了幾聲,掩飾住內心的尷尬。
即便他被秦奮說動心了,可在外人麵前,他絕對不能承認自己被說服......
那樣豈不是顯得他跟一幫軋鋼廠的領導,還沒有一個外人有戰略眼光?
“小秦啊,你這的話剛才想了想,還是有點可取之處,我會考慮。”姚宏民端著架子,淡淡道。
看到他這個樣子,秦奮淡淡一笑。
看來,自己還需要再猛攻一次!
“姚廠長,其實還有個消息。據我所知,上麵馬上會集中治理高汙染企業,一旦文件下來,你們軋鋼廠就是眾矢之的,還請姚廠長慎重啊。”
“不然的話......軋鋼廠都可能被整體搬遷出市區,到時候那損失,可就海了去了。”
這枚重磅炸彈一丟出來,姚宏民臉色大變。
秦奮這話不是無緣無故說的。
他依稀記得,就是從這兩年開始,國家逐漸重視環境問題。
加上這兩天忠州報紙上惡補的各種新聞記錄,已經有社論吹風要加強環境保護......
看到姚宏民苦苦沉思的模樣,秦奮沒有繼續打擾他。
他自顧自的打開車門,悠然走了出去。
他該做的都做了,繼續留在車上,言多必失。
“秦哥!”
他沒走幾步,就看到前麵道路旁的電線杆下。
馬定發騎著二八杠,有些不安的等候著。
當看到秦奮的那一刻,他擰著的眉頭舒展開。
“秦哥,事情辦得怎麼樣?”
“我今天夠兄弟吧?為了你的事,我可是豁出去了,吃了一肚子的灰。”
“不過你這辦法靠不靠譜啊?如果實在不行,我勸你還是趕緊跑路,不然虎哥可不好辦......”
馬定發絮絮叨叨著,忽然腦袋被拍了下。
“放心,明天就可以拿錢了。”秦奮淡淡道。
“啥?真的?!”馬定發瞪大了眼。
旋即,當他仔細看清秦奮嘴角的自信笑容。
他暗自鬆了口氣。
成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