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的嘴倏地閉上了,一雙枯寂的眸子苦巴巴的看著她,欲語淚先流。
陳櫻見的眼眶也微微泛紅。
柳氏其實還是愛自己的女兒的。
隻是她太懦弱了,又太在意自己的夫君了。
她以夫為天,早就喪失了自我。
“娘,前夜落水,我差點死了……”陳櫻見看著她,“你知道我死前看到什麼了嗎?”
柳氏呆呆看著她。
“我看到,你臥病在床,奄奄一息,你氣未咽,他卻先把胡氏扶正!”
“我還看見,弟弟琰兒為了能在伯府生活下去,像條狗似的,在胡氏麵前搖尾乞憐,便算是這樣,人家也還是一腳把他踢開了!他無人管無人問,一事無成,承爵的是柳氏的兒子,他一個嫡子,淪為庶子,最後窮困潦倒而死!而我……”
她想到自己的結局,雙拳不自覺緊攥,“我不得夫君喜歡,又被婆母玩弄掌心之中,最後死無葬身之地!這,就是我們的結局!”
“你在胡說些什麼?”陳世怒叫,“我怎會扶正柳氏?我又怎會不管琰兒?”
“你不會嗎?”陳櫻見冷笑,“母親還未死呢,你就把胡氏寵上了天,借口母親生病,奪去了她的管家權!你管琰兒了嗎?你天天最中意的,不是胡氏生的兒子嗎?如此下去,母親……”
她轉向柳氏,“這樣的結局,真的,不會出現嗎?”
柳氏被她問得打了個寒顫,枯陷的眼眸中,滿滿驚懼震撼。
“母親,你今年三十有三了!”陳櫻見看著她,“你不是十五六歲的少女了!你好好想想,你身邊的男人,到底值不值得依靠!若他靠不住,你和你的兒子,又當如何!一把年紀的人了,想點現實的問題吧!免得被人坑了,還要被罵一聲蠢貨!”
她這番話,可以說是大逆大道,不光把陳世柳氏驚呆了,連隔壁的顧沉寒都震驚了。
這話不像是一個女兒對母親說的,更像是一個母親對女兒的告誡。
陳櫻見和柳氏的身份調換,聽起來荒唐,可這其中的深意,卻又不得不叫人驚心。
柳氏也被驚了心,眼瞪得大大的,身子卻不住哆嗦著。
陳世更是被驚了心。
他的確有將胡氏扶正之意。
柳氏是父母之命,不得不娶,胡氏才是他心中至愛。’
讓至愛委身為妾,他對她滿心愧疚。
從娶她的那天起,他就發誓,最起碼也要讓她做平妻!
近年來,柳氏身體越來越差,他想過,將來她病死就好了……
這些念頭,平日裏想想,也不覺得有什麼,此時被自已女兒當著妻子的麵挑明指出,陳父心虛異常。
他下意識解釋:“阿蕪,你不要聽她胡說……”
柳氏看著他,答非所問:“鋪子,咱不要了吧!”
陳世下意識搖頭,低聲道:“你也知道的,曼兒在婆家日子不好過,胡氏成日裏跟我鬧……”
“她們憑什麼鬧?”柳氏忍不住又哭起來,“我家櫻兒被她們算計,嫁給了個癱子,這一輩子都毀了!該鬧的人是我,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