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咖啡,她並不急著走,而是站在原地沒動。
有些事,還是得在今天說個明白才行。
喬天擎拿了一本書看。看了幾分鐘,卻發現藍佑還沒走:“怎麼,你還有事嗎?”
“呃......是的。”藍佑躊躇片刻,問喬天擎,“我想問你,周末去醫院的事情,可不可以取消掉?”
喬天擎揚眉:“為什麼要取消?”
“我還不熟悉公司的事情。”藍佑拋出事先編好的借口,“我想在公司多待一陣子,加些班。等到一切事務都熟了,再去醫院檢查。”
喬天擎沒回答,隻是看著她。
藍佑神色如常,背後卻冒了一層冷汗。
喬天擎的表情隻是淡淡的,說話也是和風細雨。可他身上散發出的壓力,卻比她見過的任何人都要大。就連看見十一號,都沒讓她這麼緊張過。
好在,喬天擎最終還是答應了:“既然你想晚點去,那就晚點去吧。”
“好。”藍佑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喬天擎“嗯”了一聲:“去吧。”
藍佑迅速走出書房。
房門關上,隔絕了喬天擎的視線。
喬天擎收起探究的神色,眼裏流露出一抹深思。
藍佑的舉動,進一步證實了他的猜測。隻是,他仍然不知道,麵前的“藍佑”到底是誰。
一個人越是驚慌失措,流露出破綻的可能性就越大。
或許,他是時候讓藍佑跟時憶見一麵了。
......
夜色深沉。
藍佑躺在臥室的床上,看著窗外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
石英鐘敲過十二下,房門被人從外打開。修長的身影走進臥室,並沒有刻意遮掩動靜。
是喬天擎回來了。
藍佑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麵對他,趕緊閉上眼睛裝睡。
喬天擎換了睡袍,在她身邊坐下。
察覺到身邊的床墊微微凹陷,藍佑眼睛閉得更緊。
喬天擎正要躺下,無意間看見藍佑的臉。
墨黑色的頭發蓋在她臉上,襯得她的臉像一朵素白的花朵。
喬天擎的動作頓了頓,伸手撫上藍佑的肩膀。
藍佑差點一個激靈,強自忍住。
喬天擎的手停頓了片刻,隨即移開,淡淡問她:“裝睡,是麼?”
雖然句式是疑問,可他分明是肯定的。
藍佑皺眉,睜開眼睛問他:“你是怎麼發現的?”
喬天擎扯了扯唇角:“睡著的人,心跳會那麼快麼?”
藍佑默然。
是了,她倒是忘了這個。
真是百密一疏啊。
喬天擎問:“小佑,為什麼要裝睡?”
“沒,我不是故意的。”藍佑搖頭,如實回答,“隻是覺得有點尷尬而已。”
尷尬?
原來麵對他的時候,她會覺得尷尬麼?
喬天擎淡淡嗯了一聲,從背後抱住藍佑:“好了,睡吧。”
身體接觸的瞬間,藍佑有一瞬間的不自然。
她有二十多年,沒被人如此溫存地抱在懷裏過。現在驟然被人這樣對待,她覺得不習慣。
喬天擎倒是沒什麼不習慣的跡象,很快睡著了。
藍佑本來以為自己會失眠。然而,背後的溫暖實在太過怡人。不知不覺,她就睡了過去。
翌日,天晴。
藍佑起床,穿好衣服準備跟喬天擎一起出門。
到了公司,喬天擎仿佛忽然想起什麼,告訴她:“對了。你稍稍準備一下,一會,我們要跟龍騰集團的時憶會麵。”
藍佑忍不住問:“為什麼要跟他見麵?”頓了頓,怕喬天擎覺得她語氣太生硬,又說,“你之前沒告訴過我啊。”
“我已經告訴過你了。”喬天擎平靜指出,“我說過,我打算跟龍騰的總經理見一麵。”
藍佑頓時沉默了。
她也是沒想到,這場見麵居然來得如此之快。
喬天擎微笑:“怎麼,小佑,你不想見到他嗎?”
“也不是。”藍佑說了謊,“我跟那個時總素昧平生,怎麼會不想見到他。我隻是很少看見這樣的人,有點緊張而已。”
喬天擎微微頷首:“喔,原來如此。”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藍佑總是覺得,他話裏有話。
喬天擎牽起藍佑的手:“走吧,上班了。”
“好。”
藍佑點點頭,跟著喬天擎一起進了公司。
隻是,喬天擎分明感覺到,她的手心有些濕黏。
這天,喬天擎給她安排了一堆事情做。
藍佑頭一次接觸到這些東西,忙得腳不沾地。
雖說她是實驗體,智能優於普通人,但在麵對這些冗雜瑣碎、需要的經驗多於智力的事務時,並沒有什麼優勢。尤其是很多生活常識,她並不具備。
實在不得已,藍佑幾次請教了喬天擎。即便如此,到了最後,許多事情還是沒處理好。
看著自己的工作成果,藍佑自己都覺得,實在是慘不忍睹了些。
她歎了口氣,問喬天擎:“這些東西,你急著要嗎?”
喬天擎語氣淡淡:“不急。”
“那就好。”藍佑點頭。
到底是有點心虛。藍佑抿了抿唇,又說:“我會仔細幫你整理好的。”
“無礙。”
喬天擎回了一句,低頭繼續看文件。
實際上,他安排給藍佑的事情,都是無關緊要的。他甚至用不著藍佑在這裏待著,隻是想看著她,看看她還有什麼小把戲罷了。
一時間,兩個人都不說話。
許久,藍佑終於整理好了文件。
她鬆了口氣,把文件拿到喬天擎麵前:“喬天擎,我做好了。”
喬天擎嗯了一聲,視線隨意在她臉上轉過。
看清藍佑的表情,喬天擎呼吸為之一頓。
藍佑微微抿唇,唇角往上抬起,顯然是在笑。
她為什麼要笑?
這段時間以來,他對她也不是不好。但藍佑的表情總是偏向於鎮定淡漠,很少露出這樣發自內心的歡悅表情。
“藍佑。”
喬天擎忍不住叫她。
“嗯?”藍佑看向他,“怎麼了?”
喬天擎問她:“你很開心麼?”
“開心?”
藍佑摸了摸自己的嘴角,這才察覺到,原來她笑了。
她有點恍惚。
在實驗室的時候,她幾乎沒笑過。那時的生活完全是折磨,她一度以為,自己是不會笑的。
原來她也會笑。原來她在做完該做的事情之後,也會有成就感。
隻要這件事,不是實驗室的人逼著她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