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誌存皺眉抬頭。
門簾掀開,闖進來幾個神色不善的壯漢。
當先一個寸頭,手裏正揚著一張借據,隨後肆無忌憚的,摔著家中的物品,鍋碗瓢盆,包括鏡子被砸的到處都是滿地的玻璃碴子。
他身後那幾個明顯打手模樣的小弟,狡猾的壞笑,不懷好意的看著於方雅。
“你們幹什麼?我什麼時候欠你的錢?”
周誌存眉頭緊皺,看著這一地的碎片,怒火中燒,他腦海裏實在是沒有一點這方麵的印象。
“你裝什麼裝?”
寸頭摸摸腦袋一笑,反手將借據拍在木桌上,震的盛著雞蛋麵湯的瓷碗猛地一晃蕩。
“老子昨晚上就讓人來找過你了,這會兒還想跟老子裝失憶是不是?!
哥幾個,幫他好好回憶回憶!”
說著,寸頭男一揚手,他身後的幾個打手頓時如狼似虎一般朝著周誌存衝了上來。
看著這幾人的猙獰麵孔,周誌存腦海裏忽然浮現一段畫麵......
燈光昏暗,煙氣繚繞的地下賭 場內,他正紅著眼,卑躬屈膝著求這個寸頭借給自己一百塊錢。
抵押赫然是,自己才六歲的女兒,周小蕊!
而自己那張現在頂著的臉,說出的話幾乎讓周誌存反胃!
“龍哥,你放心,如果兄弟不能回本的話。那就把我那個賠錢貨的器官都給賣了還你!
三天為限!”
“擦!”
想起來正是自己前身在三天前跟這個叫龍哥的寸頭簽下的借據,周誌存不由低罵一聲。
“還特麼敢罵人?!老子今兒不弄死你,老子特麼跟你姓!”
一個高高揚起的拳頭帶著呼嘯拳風,朝著周誌存那張還算英俊的麵容砸下!
周誌存瞥了眼拳頭的主人,猛地抬手,將他的拳頭緊緊攥在手心。
微一低頭,周誌存躲過其餘幾人的拳腳,冷著臉認真看向寸頭龍哥。
“借據上截止的還款時間,我如果沒記錯的話,應該是今天晚上二十四點之前,對吧?”
說話時候,周誌存上一世積養的上位者氣勢自動流露而出,如雪山一般向著龍哥幾人傾軋而去。
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氣不自覺在不大的臥室內擴散。
龍哥雖然久在刀尖上混日子,但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認,這股威壓竟然遠遠要比殺氣更能震懾人心!
不自覺出手製止住幾個打手,龍哥微微皺眉看向周誌存。
周誌存這個爛賭鬼在他的賭 場裏都不知道廝混了多長時間了,龍哥自然對他熟悉萬分。
這會兒的這股莫名高壓氣勢,壓根就不是他認識的那個“周誌存”所能擁有的!
難不成,這小子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變化?真的能將錢給還上?!
這筆錢到手之後在想辦搞了了他老婆,把女兒也騙過來,讓他人財兩空。
盯著周誌存打量半天,在心裏思索一番,龍哥忽然冷冷一笑,掃了眼桌上的那碗雞蛋麵湯之後,說道:
“周誌存,你說晚上,那行,我就給你這個老主顧一個麵子,晚上再來。
但,你也知道我們是做什麼的。如果晚上見不到三百塊錢!
我就代你把你女兒的器官賣了還賬!”
說著,龍哥若有所指狡猾著掃了眼身體顫抖不止的於方雅,接著道:
“而且,我這幾個兄弟,也需要謝謝這幾天的火氣!”
於方雅再也支撐不住,腿一軟,頓時臉色慘白跌倒在地。
龍哥這一行人的所作所為,她也有些耳聞。在這不大的縣城裏可以說是為非作歹,無惡不為!
剛才龍哥威脅周誌存的話,他絕對能做的出來!
龍哥轉身離開,周誌存神情平靜站在原地。
“特麼的!放手!還不上錢,老子今晚欺負死你媳婦兒!”
被周誌存攥著拳頭的瘦子臉色猙獰罵了一句,奮力掙脫後,吐了一口唾沫,跟著龍哥朝外走去。
周誌存冷冷掃他一眼,轉身扶起地上的於方雅。
卻不料於方雅看都沒看他一眼,一把掙脫他,快步追上龍哥後,緊緊攥著龍哥的衣角,一臉淚水顫聲問道:
“龍哥!周誌存要是沒了,這錢還用不用還?”
龍哥和他身後的幾個打手同時一愣,這才臉色怪異地扭頭看著她。
過了好半天之後,龍哥才不屑一笑:
“你倆跟我鬧呢?!周誌存要沒了,就把你賣到窯子去抵債!”
說罷,一把甩開於方雅,龍哥頭也不回離開。
周誌存愣了片刻,忽然想到什麼一般,轉頭看著桌上的雞蛋麵湯。
難道,那湯裏果真如自己最初設想的那樣,含有劇毒?
於方雅趴在地上低聲哭泣,周小蕊也攥著補丁裙子,手足無措的抹著眼淚站在她身旁。
......
“別哭了,錢的事兒我去想辦法。”
周誌存在心裏猶豫半天,才端著雞蛋麵湯緩步走到於方雅麵前。
於方雅抬頭,那種蝕骨的痛,壓的她快要喘不過來氣。
無論周誌存怎麼毆打她,她都可以忍受,但賣她女兒不行。
女兒是她的底線,她忍氣吞聲,隻想給女兒一個完整的家,如今....也不再掩飾了,惡狠狠的盯著他怒罵:
“周誌存!你也好意思說這話?!
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說,你還算是個男人?!
家裏的大小開銷,那樣不是我去給人做工掙出來的?!你往家裏掙過一分錢嗎?!
還有,你平日裏怎麼欺辱打我和小蕊也就算了!
可虎毒還不食子呢!你竟然忍心把你親女兒小蕊抵押給那群惡鬼?!”
一抹眼淚,於方雅狠狠喘了口氣接著罵道:
“你是怎麼有臉活到現在的啊?!
告訴你,我要是你,早就找一根麻繩吊死在房梁上了!
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上輩子做了數不清的惡事兒,這輩子才碰到你這麼個人渣敗類!”
周誌存聽著於方雅的喝罵,不知怎麼,心臟竟然一時有一種被人緊緊攥著,喘不上來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