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冷元思在司成業的帶領下踏入群芳樓，老鴇季含秀早早得了消息在門口候著。

　　她身著水綠色長身通袖襖，一身的金銀首飾，看起來就是一個座會移動的金庫。已四十將近的年紀，可看起來不過二十五六的模樣，是這煙柳街中赫赫有名的美人老板。

　　這地方冷元思是第一次來，一鼻子的胭脂氣息讓他覺得很不舒服，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

　　司成業讓季含秀找最幹淨的雅間，免得臟了主子的口耳眼鼻。正當冷元思糾結嗆鼻的胭脂氣時，熟路風月場的司成業發現這地方已經敗絮其中。這地方看起來富麗堂皇，但客人不多，有些細微的地方都起了灰，長了蜘蛛網，顯然連帶著管事人都不上心。

　　“秀娘，你這裏像三月沒開張呀？”他好奇的問著，畢竟這暗點對於天網來說十分重要。

　　一提起這個就讓季含秀窩火，“還不是姹紫嫣紅樓搶了生意！如今姑娘們一晚上也接不到幾個恩客，自然悶得慌。”

　　“這姹紫嫣紅樓我自然知道，人家已經開了六家分店，連皇都城都有一家不大不小的分店，生意很是興隆。有新的青樓開辦也是常態，你是其中的老手，怎麼鬥不過這才開了三四年的姹紫嫣紅樓呢？”

　　這種暗莊是上一輩奪權時創建，如今算起來也有三四十年，其中的經驗和手腕自然不凡，理應不該被對方打壓得如此厲害。

　　司成業得到的消息多為官員貪汙受賄，世家大族內鬥等官場資料。其他則注意不多，因而對姹紫嫣紅樓的情報僅限於表麵。可前兩年他來此處辦事巡查，群芳樓還是個熱熱鬧鬧，如今卻似乎換了一番樣子，到讓他有些吃不準。

　　“那掌事晴姨到是沒什麼，可神秘幕後老板很是厲害。聽說姓錢，至今無人見過他。”季含秀頓了頓，似乎不願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這錢老板做生意真是一把好手，姹紫嫣紅樓在他手裏直接鹹魚翻身，都跳了龍門了！”

　　對於這樣的說法，冷元思也有興趣，“這老板手法如何高明，你且說說看。”

　　季含秀不知道該如何說，想了想從懷裏掏出一個線裝的本子遞給兩人，“先前的就不提，這收集六家分店印章，便是那錢老板的主意。”

　　對於這手掌大小的黑皮本子，司成業十分熟悉，因為他也有一本。他已經蓋了四個印章，眼看著就要大功告成。冷元思第一次見這東西，拿起來仔細翻看。

　　這本子已經完整，去頭去尾，中間的六頁紙上分別蓋了紅色、綠色、藍色、紫色、青色、黑色這六種彩泥印，每個印記都是十分複雜的花紋。在本子的最後有一行燙金的編號，這本的編號是：NO。10005678

　　“這東西何用？”

　　“這是姹紫嫣紅樓推出的‘集章本’，六家分店都能買到，一本十兩銀子。”季含秀說著，冷思源卻眼睛微微一睜，怎麼一個本子居然要十兩銀子！十兩銀子足夠一個小戶人家過上一年。

　　他又翻開仔細看，這才發現內頁是上佳的澄心堂紙，加上工藝和外邊包裹黑色牛皮，如果還有個精美的盒子，這個價錢到也不太離譜。

　　“這個本子還不是最重要的，因為花錢隻是買這本子和這本子上的編號。剛買來的本子是空白的，需要去每一家分店裏找老鴇蓋章。這姹紫嫣紅樓的分店坐落在承武國各處，並不容易。而這東西還不是去了就能蓋，需在裏麵一次花費銀子一百兩以上才有資格，且一人隻能一次。”

　　聽完這些，冷元思眉頭又鎖了起來。都說商人狡詐，當真不假！

　　這東西要齊全，不算路費和其他花銷，單單最便宜就要花上六百十兩銀子。考慮其他因素，更是難上加難，到也不是一般人能夠完成的舉動。既然獲得如此不易，那麼成果又是什麼？

　　“成了能去姹紫嫣紅樓可打六折。”季含秀說的很是無力。

　　這……這集章本的價值確實不好說，實在是因人而異。

　　冷元思其實不太看得起商賈。雖然之前天下動蕩，重農抑商的政策有所緩和，可大部分的世家大族還是覺得商人是不入流的行當，自己會從事也多交給下人管理。士農工商的排位在每個人心目中根深蒂固！

　　如今這個最末流的商賈居然玩這般花樣，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不過這樣靈活且奇特的想法，讓冷元思覺得眼前一亮，有想要結識的欲望。

　　冷元思沉了片刻，“這人可在什麼地方遇到？”

　　“雖然這個錢老爺在中州城有許多產業，不過聽說姹紫嫣紅樓是他的老窩。我們的人也去探訪過，那頂樓有個房間從未有客人進去過，應該是專門給錢老爺留著。而且……”季含秀頓了頓，眼神看向司成業。

　　司成業明了她的意思，開口接話，“他們麵上的生意總不能動用內部力量，因而知曉的也很淺。您看要不要讓天網去……”

　　“嗬，殺雞焉用牛刀。”冷元思輕笑道，顯然對此也不想花太多的心思。他回過神來便又將精神放在此次目的，“中州城如今有幾股勢力？”

　　季含秀也嚴肅起來，“中州城位置實在特殊，離三國的交界線都太近，其他兩國在這裏自然有埋伏。這裏也是漕運的大港口，漕幫也有舉足輕重的作用。這兩年幾股正邪的江湖勢力錯中複雜，好像又興起另一股力量。這股力量隻是售賣情報，其他到也沒做什麼。”

　　“情報？”冷元思聽到令他關心的話題。

　　普通人要情報做什麼？必定是對方也需要鋪開自己的場子，才需要各方的資源和信息。

　　“這股新勢力可查明來源？”司成業問道。

　　季含秀一頓，“好像也和姹紫嫣紅樓有關……”

　　這個詞今日不知道第幾次從季含秀嘴裏跳出來，聽得在場兩個人都饒有深意。

　　“看樣子，今晚倒是可以去這地方逛逛。剛好，我也有個由頭要過去，您去嗎？”司成業於公於私都要去那街尾的銷金窟看看。

　　話閉，他從衣襟裏掏出一本黑皮的本子，不就是那集章本嘛！不過上麵的編號則是NO。40000003 。

　　冷元思知道這家夥看起來是個紈絝子弟，實際上的確是個有本事的紈絝子弟，有這東西一點都不稀奇，倘若沒有才真的要高看他一眼。

　　此時看著天色尚早，他們到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

　　冷元思便吩咐，“將這個錢老爺的所有資料整一份提上來。還有……”

　　此時他腦海中有想起那張嬌容，倒是令他有些魔障，一時無法忘記。

　　“主子，還有什麼？”季含秀等了片刻沒有聽到下文，便膽戰心驚的問了一句。

　　“在中州城裏查一下，叫‘錢多多’的女子，估摸十五六歲的樣子，右腿有些跛，是個病秧子，出手很是闊綽，應該是有錢家的孩子。容貌嘛……是個美人，過目不忘的那種。”冷元思沒意識到，這是他來到這裏說過最長的一句話。

　　司成業笑容更是深了幾分，冷元思難得對一個女子如此上心。就連是那大將軍之女陳皇後都未享受過如此待遇。

　　“額……也姓錢？”季含秀倒是第一時間抓住關鍵點，“按照主子您的形容，莫不是那錢老板的女兒？”

　　“你們口中的錢老板有女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