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我沒有,我不要!”任憑我怎麼放聲大叫,牧南行就像是沒有聽到我的聲音一樣死死地拖著我往化驗室走去,膝蓋在地麵上撞出了淤青,可是這一切,他都沒有半點反應。
“抽血。”隻有這樣一個冰冷的聲音在我的耳邊回蕩。
起初我還掙紮,但是等到那冰冷的抽血管插|入我手臂的血管時,我像是渾身力氣都被抽走了一樣,瞬間沒了力氣,癱在地上,而眼前的人,自始至終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我。
等待的過程總是漫長地可怕,像是在等待一場厄運的降臨,我低下頭,不忍心去看微微隆起地肚子,我本以為可以守護好他......
可是最終他還是守不住。
我寧願他當初被我親手打掉,也不願意落入現在這樣的局麵......
被我深愛的男人硬生生給剝奪了!
像是什麼東西把我的心臟掏空了一樣無力,猛烈而又揪心。
“孕期八周。”簡單的四個字卻像千斤重一樣甩在我的臉上。
牧南行抓著檢查報告的手微顫著,咬牙切齒,“你是不是想瞞著我把孩子生下來?我告訴你沒門!除非......”
“你想一屍兩命。”
“啪嗒”一聲脆響,我才知道原來心碎是有聲音的,整個人陷入了麻木,他找來了醫生要把我架去手術室。
“牧南行......”
我甩開了醫生,泛紅的眼眶直愣愣地看著他,難以相信他變成了這樣,含著淚直搖頭,“你當真這麼絕情嗎?”
他沒有回應我的話,隻是低淺地“嗬”一聲。
明明他離我有兩米多遠,但我卻分明感覺到像是有人在掐著我的脖子一樣,痛的我喘不上氣。
我拚命地咬著嘴唇,泛白的唇上透著幾縷紅印,淡淡的血腥味充盈著我的口腔,幾乎潰敗卻又瘋狂地笑出聲來。
原來熾|熱的火也融化不了冰寒的心,我拚勁全力撞上了這堵南牆,連同自尊心一起被摔得粉碎!
我錯了,錯的離譜!
“牧南行,那也是你的孩子,你都不肯給他一個機會看看這個世界......”
“因為你不配替我生下孩子。”他自始至終隻重複這一句話。
“是啊,是我不配,是我低賤,是我高攀不上你,是我,江舟,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第一次像瘋了一樣地朝著他吼。
我恨,恨我的不顧一切。
恨我錯的離譜......
“牧南行,到此為止吧......”
終究是十年前的小女孩死了心,再不見那洶湧的海浪,退潮之後一片狼藉。
曾經有一個女孩用了踏著風浪披荊斬棘地去追逐那輪太陽,還沒觸碰到,卻被燒成了灰燼。有的人,是注定生生世世無法靠近的,注定遍體鱗傷。
隻可惜,我明白地太晚。
你仍是我最感激的哥哥,卻不再是我追逐的義無反顧了。
不知為何,說完這些,我的心反而平靜了下來,踉蹌著走到他跟前,“打掉吧。”
“是我主動放棄的他。”
“若是他將來來討債,就找我吧。”
冰冷的儀器進去我的身體的那一刹那,眼角一滴清澈的淚水滾了出來。
牧南行,將來的你會不會也有那麼一刻,心疼我?
我從手術室裏出來的時候,他早就沒了身影,四周冷的凍人,單薄的病號服根本擋不住這洶湧的寒意。
如果一年隻有春夏秋該是多麼完美。
我回到病房的時候,婉寧剛剛被人放出來,我蒼白的臉色嚇到了她,腿一軟直接跪了下來,扒著我的褲腿嚎啕大哭,“舟舟,我對不起你,我應該聽你的,我沒想到他居然真的會......”
我含著淚搖頭,拚命地壓製著要噴薄而出的哭意,“不怪你,是他......”
下午的時候,醫生來通知我,我的病情很糟,必須住院,不然活不了太長日子,我反問道:“住院就可以活下來嗎?”
“我們會盡力延長你的時間。”
那又有什麼意義?
他拗不過我的倔強,還是給我辦了出院手續。婉寧要在醫院陪季晨,我隻能一個人先走,走之前我和婉寧說,“我要離開桐城了。”
去哪裏不知道。
可能將來會呆在那個四四方方的盒子裏。
走出醫院,瑟瑟冷風貼著我的臉頰,薄薄的圍巾抵擋不住冬日淩冽的寒風,直鑽進我的胸口,我凍得打了個噴嚏,我拿出手機給律師打了個電話,“離婚協議晚上送過來吧,我不想等了,另外我的哥哥......”
律師告訴我,他調查了很多的消息,最後確定的隻有哥哥還在柒城的消息。
還在柒城嗎?
“你為什麼要托我調查?以你的身份,去柒城電視台刊登一個消息,馬上就會引起關注的,沒必要偷偷摸摸的。”
我苦澀極了,“我沒臉見他。”
掛斷電話後,我又給牧南行打了個電話,連打了三次他才接電話,“晚上你能抽空回趟家嗎?”
“怎麼?想替那個孩子討債嗎?”
冰冷的聲音從話筒裏傳過來,我周身一僵,壓抑著才沒崩潰,“我們離婚吧。”
牧南行沒回我的話,隻聽到了電話的那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我像是聽到了夏微藍嬌滴滴地矯揉造作,我像是一個木頭一樣拿著電話彷徨不知所措,直到那頭傳來機械的“嘟嘟”聲,才掛斷了電話。
天氣漸漸放晴,下了幾天的雪停了下來,街道銀裝素裹,穿著紅色新衣服的小女孩牽著媽媽地手有說有笑 ,天氣預報說,過年的那幾天,桐城將會迎來十年難遇的暴風雪。
哦,我都忘了,快過年了。
胸膛不知不覺有些悶,我摁著胸口找了個臨近的位置坐下,像是一條快被憋死的魚,貪婪地呼吸著空氣。
這一次是熬過來了,可不見得有下一次了。
天色漸暗,路燈星星點點地亮起,整個城市籠罩在一片暖橙中,我靠在路燈邊,紛亂的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飄落了起來,頭頂暗晃晃的燈光將我的白色圍巾也一同照成了橙色。
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捏住了圍巾的一角,重新整理好,幻想是他在替我整理,耳邊想起了輕盈溫暖的問候:“圍巾戴好,小傻瓜......”
要是我的一生也像是燈光一樣被一片暖色包圍該多好,隻是可惜了。
隻有無邊的白色和血色交織。
明豔地動人可怕。
晚點的時候,牧南行也沒有給我回電話,我幹脆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去潘多拉。”
我上車後,司機轉過頭異樣地掃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去潘?”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