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戚妱的母親何氏，名何又卿，是成武侯府的丹霞縣主。早年時也是京城數一數二的才女，吟風詠月，風姿綽約。

　　當年戚丞相剛中狀元，何又卿帶著帷帽，隱在白紗下。想看看這狀元郎的模樣。畢竟狀元，可是天下學子魁首啊！

　　這不見還好，一見可就把何又卿的心都勾走了。戚丞相雖然如今人到中年，看不出多少俊秀。可年輕時確實是風流倜儻，玉樹臨風。他還穿著狀元紅袍，騎著高頭大馬。哪個女子不傾心？

　　於是何又卿回到成武侯府，與侯夫人說：“母親，女兒看今次狀元郎儀表堂堂，甚是歡喜。若是可以，女兒想嫁給這樣的人。”

　　成武侯府雖然名為侯府，實際上是空有爵位，並無多少實權。與今科狀元郎聯姻，雖不至於馬上有權利，卻可以慢慢培養。

　　成武侯也不想虧待了女兒。因此嫁給還是狀元的戚丞相，於侯府、於何又卿，都是兩全其美。

　　可惜，戚丞相那可是弱冠之齡做狀元的人。有了一個身份顯赫的妻子，他所有努力得來的東西都變成趨炎附勢的結果。在官場的所有成就，將會無時無刻不帶著“成武侯府與何又卿幫襯”的陰影。

　　他如何不恨何又卿？

　　戚妱躺在床上翻了個身，把腦中紛亂的思緒理順。

　　大夫人當初憑著一屆舞女的身份能如此得寵，不就是趁著丞相厭棄何又卿，靠著與她完全不同的小鳥依人、對戚丞相百依百順的柔弱小女人姿態嘛？更兼她嫵媚多姿，腰身嬌軟。是個男人都喜歡。

　　連戚妱這個女子，想起大夫人當年的姿態也有些心動。所謂子女隨父母，便連帶戚媱也繼承了她娘的美貌。

　　嗬......區區奴婢，也欺負到她頭上來了......果然是她上輩子蠢得厲害啊。戚妱捂著有些疼的頭，自嘲一笑。

　　不過今日戚媱這麼鬧了，應當不會再來。自己要趁老夫人趕回丞相府的時間好好養身體，畢竟有一個健康的身體，才能與這些牛鬼蛇神好好鬥鬥啊！

　　且說戚媱哭哭啼啼去往大夫人的院子，一路被好些仆從瞧見，紛紛議論起來。戚媱也不計較目的達到與否，待她進了大夫人的屋子，臉上哪裏還有半分傷心的模樣。

　　正在屋中往香爐添香的花如見她回來，也沒抬頭。反倒是一旁守在珠簾邊的小丫鬟上去給戚媱添茶倒水。

　　花如捏著添香的小金匙，淡淡說：“姑娘，您看起來不太高興。”她這邊招呼著戚媱，一邊讓丫頭去裏間喚大夫人過來。

　　戚媱笑了笑，說：“有這麼明顯？我怎麼不知道？”

　　花如一直清淩淩的麵容突然露出一點微不可查的笑容，她站在香爐跟前，香煙繚繞中她好像一個優雅的仕女。戚媱不知為何特別不喜歡這個奴婢，總覺得她身上有種危險的氣息。可具體她又說不出來。

　　可惜，她也隻是個奴婢罷了。戚媱盯著花如，可花如已經重新變回沉靜的樣子，在一旁恭恭敬敬的做分內之事。

　　大夫人本來身子倦怠的緊，聽見戚媱進來便連忙起身去見她。隻看見自己寶貝女兒眼圈有些紅，還以為是被欺負了。

　　“媱兒，你這是怎的了？”

　　“哼，還不是戚妱那個小賤蹄子。”戚媱恨恨把茶杯往案幾上一拍，剛壓下去的脾氣又上來了。她道：“不知我那好姐姐是怎麼回事，膽子越發大了。今日女兒嘲諷於她，竟然還會頂嘴。”

　　大夫人眉毛一挑，道：“看來，戚媱是被欺負狠了，想要反抗我們了。狗急了還跳牆呢。”

　　“不過是個軟包子，還真翻了天了！往些日子裏，她哪裏敢這麼對付我？而且還......”戚媱更加氣憤，隻覺怒氣衝衝。“她還詛咒女兒早死呢！”

　　戚媱此話一出，大夫人便怒火中燒。不過她到底浸淫後宅多年，麵上自然不會顯露。隻見她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道：“我女兒可是福澤深厚之人，如何像她那樣福薄？”

　　大夫人端起茶盞輕抿一口，道：“我們還有個男孩兒呢。你我有允瑋，待你爹不行的時候，咱們也有倚仗不是？”

　　大夫人所說的允瑋，就是戚妱在老夫人信中提到的人——戚允瑋。戚允瑋不是大夫人親生，而是小妾蘭姨娘所出。隻是蘭姨娘身子不好，生莫允瑋時力氣不夠，加上產後血崩。生下他就撒手人寰。

　　戚丞相按照規矩，就把戚允瑋交給大夫人養著。加上他寵愛大夫人，因此格外放心。如今戚允瑋也有七歲左右，養在已經是正室的大夫人身邊，占了嫡子的名頭，是最有繼承資格戚丞相這一脈的兒子。

　　至於戚允臣，也不過是庶出。怎比得上已經是嫡子的戚允瑋。

　　戚媱聽了這話心情漸好，她道：“終究是我們這邊有底氣些。她戚妱生母顯赫又如何？到底比不過我。若不是她身上還有齊王殿下的婚約和何又卿留下的嫁妝，我早就弄死她了！”

　　大夫人便哄她：“你知曉就好。戚妱生來木訥，你爹和老夫人曆來不喜她。媱兒隻需繼續這幅樣子，便越襯得她不堪。有了家族支持，你再乖巧玲瓏些，得了貴人青眼，就是封個鄉君縣主也未嘗不可。”

　　戚媱被大夫人說的高興，心情好了不少。她本就自詡名門貴女，父親乃是當朝丞相，母親身有二品誥命。她自己也是嫡女出身，自然不比那些所謂的閨秀才女差。

　　所以，她才是最有資格嫁給齊王的女子，也是對齊王最有用的女子。至於戚妱，不過一個不堪一擊的廢物罷了。美貌賢名才情皆不如她，又有什麼臉麵與齊王殿下定親呢？

　　王妃之位，注定是她的。

　　如果是戚妱聽見這番話，指不定要笑倒過去。可惜人家聽不見。

　　不過戚媱嘴上還是要謙虛幾分。“母親說什麼呢，若是讓旁人聽了，可不是要笑話女兒了嘛。”

　　“我的媱兒才貌雙全，哪裏是那瘋了一樣的不祥之人一般不堪。自然值得更好的。”大夫人點著戚媱的額頭如是說道。

　　在她看來，戚妱那小妮子不論怎麼倒騰都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可惜命運無常，可從來不是由誰說了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