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與戚一直覬覦戚妱手中的齊王婚約,這是雙方心知肚明的事兒。趙長琌的母妃雖然故去,但其母妃也姓何,是成武侯府的近親。所以才有了趙長琌與戚妱的婚約。
當初何又卿懷戚妱,成武侯府請了禦醫來保胎。禦醫曾說這一胎坐的不是很好,恐生產有危,必須要日日調養,才能增加平安生產的幾率。誰知道一語成讖,何又卿的身子明明很好的養著,卻越來越差。直到生下戚妱,撒手人寰。
在此之前,何貴嬪向當今陛下求了恩旨,帶著剛滿三歲的趙長琌來看何又卿。何又卿曾問:“若臣婦生下兒子,便與四皇子做伴讀。若臣婦生下女兒,便與四皇子做皇子妃。貴嬪娘娘可歡喜?”
何貴嬪本就是成武侯府的表親,進宮就是何氏一族的安排。如今能親上加親,還能把成武侯府牢牢的綁在當時並非齊王的趙長琌身上,何樂而不為。
這婚事就這樣促成了。
彼時已經封為魏王和臻王的大皇子二皇子早已經成家立業,有了正妃。大皇子戍守邊疆,二皇子生母卑微,正妃也出身平庸。而三皇子,那時候因年幼體弱,早就去世。聖上給他加封懷王,又上親王尊榮,葬入皇陵。加之成武侯府曆來沒有手握重權,因此何貴嬪與何又卿的約定很快得到了陛下的允準,二人成就婚約。
隻是誰也沒想到最後何又卿去了,連何貴嬪也因為後宮傾軋而亡。這多年若不是成武侯府明裏暗裏幫扶,趙長琌怕是活的連生母卑微的二皇子都不如。
隻可惜這人生來白眼狼,上輩子的他後來竟然選擇了戚媱。
戚妱睜開眼睛,就見枕月從外麵走了進來。她剛要說話,戚妱就聽見門外大夫人的聲音。
“是大夫人來了?”戚妱問。
枕月愣了愣,點點頭。“是,姑娘。席星說您病體未嘗好全,吃了些東西已經睡下了。大夫人仍說要進來......”
枕月話都沒說完,那邊大夫人的聲音卻越來越近了。
“你這奴婢!我說看看大姑娘又怎麼了?大姑娘雖不是我親生,可到底我也是她嫡母!哪有母親在門前不讓進的道理?”
緊接著就是席星的聲音。“大夫人,姑娘真的在休息,您別打擾了。姑娘好容易睡下去的。”
戚妱知道,席星這是怕大夫人來欺負她,所以攔著不讓進。可她一個奴婢,哪裏攔得住。若是再阻撓,隻怕又要被大夫人開罪一頓,拖下去打板子了。
“罷了,枕月。去接大夫人進來吧。”戚妱閉了閉眼睛。
“可是姑娘,她......”
“無礙,我也是嫡女不是嗎?”戚妱衝她笑笑,她的話充滿堅定。
“是,奴婢這就去。”枕月點點頭,跑了出去。然後把大夫人迎進來。
“大夫人,我們姑娘確實睡下了。方才聽見您的聲音,便醒過來問奴婢是誰來了,聽見是您,可就趕忙讓奴婢來了呢!”
枕月邊說邊帶著大夫人往戚妱的閨房走去。大夫人總覺得這丫頭今日說話陰陽怪氣,可又實在挑不出錯處,隻能幹巴巴說一句:“算你識相。”
一行人穿過回廊,來到戚妱門前。枕月和席星打了個眼色,兩個人將門打開,又進去挑開內室外門的珠簾。大夫人這就看見躺在床上麵色蒼白,眼底烏青的戚妱。
枕月上前把戚妱扶著做起來,席星就去煮茶了。兩個丫鬟各司其職,也不多說別的話。
戚妱擺出一副笑臉,隻可惜配著她蒼白如紙的麵色,像是鬼笑,格外陰森。“原來是大夫人來了,快請坐。隻是恕我不能起身,還望大夫人諒解。”
這意思就是:我反正是起不來,你愛坐不坐,愛咋滴咋滴。
大夫人又不是頭一天進後宅做婦人,自然曉得其中意思。隻是她往日裏把戚妱當團棉花捏慣了,橫搓豎揉的,也不見吭聲。今日她陡然伶牙俐齒,反倒有些新奇。
不過這根本不夠被大夫人放在眼裏。這點兒斤兩,著實不夠看。
“妱兒瞧著有些精神了,看來這幾日恢複的不錯。”她方才還在回廊上喊戚妱大姑娘,如今又叫妱兒。戚妱聽著下意識覺得惡心。
上輩子大夫人叫她一聲妱兒,她還以為大夫人再怎麼不慈,對她也會好上沒娘的時候。誰知道後來還不如沒這麼個人。上輩子戚妱還想著就算大夫人與她不對付,起碼井水不犯河水互相忍讓也是可以的。她自己有婚約,也有母親留下來的嫁妝。凡事不用大夫人操心,沒想到最後還是這麼個結局。
妱兒這小名,趙長琌也叫過。這更讓戚妱不喜。不過現在並不是計較這些小事的時候。戚妱隻說:“哪裏的話。大夫人也知道,再過些時日就要入秋了,倘若不快些好起來,隻怕到明年這風寒也好不幹淨的。”
“妱兒說的是這個理了。”大夫人笑了笑,又問:“不知妱兒月錢可夠?我看著妱兒說話也有了不少力氣,下人定然沒有在吃食藥材上虧損了。”
“妱兒每月三兩銀子,很是夠用。真是多謝夫人的好心了。”戚妱麵上仍是溫溫吞吞的,話語裏則藏著諷刺。
丞相府有規定,嫡女的月例銀子是八兩一個月,庶女則隻有五兩。嫡子月例銀子一月十兩,成年後可增加;庶子則隻有六兩一個月。
戚妱身為嫡女,一個月卻隻有三兩銀子。連個庶女都不如。金姨娘的三姑娘討大夫人喜歡,一個月月例銀子可以提到六兩,和庶子一個級別。而王姨娘的四姑娘不善言辭,木訥寡言,一個月月例銀子不被克扣都要說嫡母仁慈了。
戚妱現在的樣子,也就比大夫人身邊一般大丫鬟好些。如果不是母親的嫁妝撐著,往些年銀錢不夠的她還指不定過成什麼樣子呢。
林嬤嬤更是為了節省自己的嫁妝,整宿整宿的做縫補繡活的差事。再看看自己這院子,還不如三姑娘的院子來的有派頭,說出去誰信自己是嫡女?
大夫人聽著這話就覺得不對味兒。心想這平日裏一聲不吭的小妮子竟然也會陰陽怪氣的說話了,隻怕是幾天沒給她使絆子,翅膀硬了呢!
“看來妱兒確實恢複的不錯,如今都有興致和我聊天兒了。”大夫人笑了笑,倒也不氣惱。可話裏話外的意思,不過就是我看你還挺精神,那月例銀子我也不給漲了。
戚妱自然也聽出來了。不過她的反抗也不急於一時,等老夫人回來,才是她的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