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浮生釀，釀一場浮生，醉一場輪回。

　　這種酒被老爹放在了地下酒窖的密室裏，但是密室怎麼開，隻有老爹知道。地下酒窖我也沒少去，但從來沒看見酒窖裏有什麼密室。

　　連夜用縮地三尺術趕回了無衣酒館，這件事情若是驚動了老爹，怕是到時又要損我。

　　無奈走至藏酒的地上酒窖內，一時間酒香撲鼻，老爹的酒講究，酒窖內又分了各個隔離開的酒室，就是為了不讓各種酒的味道混淆。

　　醬香酒的香而不豔，低而不淡；又如鴨溪窖酒的窖香濃鬱，綿甜甘冽；再如寶豐酒的清香醇正，諸味協調等等。

　　藏酒的酒窖還有一個地下，那裏麵裝的大多都是老爹藏得好貨。其實老爹不是很喜歡飲酒，但每日手中都會執一杯酒香甘醇的美酒，走動間，那美酒香氣便傳遍了整個無衣酒館。

　　酒窖最終點，有一盞壁燈，兩條金色琉璃鯉魚雙唇相對。

　　抬手在兩條琉璃魚之上隔空輕輕拂過，閃爍著淡青色的星星點點，仿若星子飄落一般的絢麗。

　　距離我腳下兩步遠的地麵緩緩打開，帶起了一絲哢嚓的機關聲。

　　我手裏一直攥著那支梅花玉簪，仿佛是握著常青長達千年的執念，也好像是握著常青溫柔那段糾纏不斷地千年愛戀。

　　緩緩走下蜿蜒的樓梯，樓道裏都是那樣的琉璃魚壁燈，別致的很，那裏麵都是老爹從青龍族坑來的夜明珠。

　　還記得老爹帶我去青龍族用一壺酒騙了人家上百顆夜明珠的時候那一臉的奸商像，還跟我說：“辭兒，瞧見了？跟爹學著些。”

　　地下酒窖相對於地上的酒窖更為精巧雅致，老爹的審美的確叫人無話可說，一間間的酒室牆壁上描繪著釀酒的彩繪壁畫，甚至有的還放置了玉擺件，雅致的叫人折服。

　　“回來了？”輕笑聲忽然響起，老爹那張儒雅的臉在柔和的黃色燈光下顯得十分無害，欣長的身段緩緩的從一間酒室裏走了出來，一身白底繡蘭花的金邊長褂子，萬年不變。

　　我心裏咯噔一下，有些緊張的握緊了手中的梅花玉簪，裝作若無其事般的揚起了燦爛笑臉：“是啊，老爹怎麼在這？”

　　“我的酒窖，自然是來品酒。”老爹揚了揚手中碧綠的夜光杯，酒氣與淡淡的葡萄甜味混合在一起，是老爹釀的葡萄酒。

　　我默默地在心底翻了個白眼，但還是一副乖巧的樣子，老爹手裏拿著酒杯晃了晃，注視著酒杯狀似無意般道：“任務完成了？”

　　我喉頭一噎，任務完成的話我還會站在這？老爹分明是明知故問，況且知道浮生釀在何處的怕是隻有老爹，藏也是藏不住的，我抿了抿唇整理了下情緒，遂笑著道：“咳咳，老爹啊，那個……任務吧，還得等等，時間沒到呢嗎，還有……我回來了拿個東西。”

　　老爹點點頭，笑容儒雅：“哦，拿什麼？”

　　“咳。”我幹咳了一聲，默默給自己鼓了把勁兒，遂認真道：“老爹，我想要浮生釀。”

　　在這種事情上我一向不會開玩笑，話已經說了雖然心裏打鼓，但是我還是沒有退縮，與老爹那雙漆黑幹淨的雙眼對視著。

　　即便浮生釀是老爹親手釀出，但浮生釀的出現也算是得罪了地府。畢竟孟姑娘那一碗迷魂湯的作用就這樣被浮生釀給弄沒了，幹擾了三界的正常秩序。

　　所以老爹極少使用浮生釀，也很少有人知道浮生釀。若是常青知道了浮生釀，也不必隻求我無衣酒館尋人了。

　　“記起來，隻會讓他們更痛苦。”老爹忽然開口，語氣輕鬆，但話說的十分肯定。

　　我楞了一下，老爹既然釀造了浮生釀，卻又為何不肯使用？能讓溫柔想起前世的方法隻有這一個，我仍然堅持：“老爹，他們是對有情人，我們為何不能成全鴛鴦？”

　　老爹輕聲一笑：“記起來會痛，不記起來又不甘心，浮生釀本就是三界所不容的東西，你要用，就想好後果。”

　　我當然知道三界所不容浮生釀，但是既然已經有了浮生釀自然有它存在的意義，既然拍的上用場，自然應該發揮作用。我認真的點頭應下：“那請老爹將浮生釀拿出來吧。”

　　“喏。”老爹從長褂子的腰間拿出了一個精致小巧的白瓷瓶，嬌小的一隻手就能握住，老爹抬手直接扔了過來，嚇得我一個激靈趕緊伸手接住。

　　這樣寶貴的東西老爹竟然就這樣扔來扔去，簡直是暴殄天物啊！

　　“老爹，這東西你還扔來扔去。”我忍不住埋怨了一聲，這要是摔碎了還了得？？？

　　老爹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笑道：“接得住是你的緣分，接不住就是無緣，你難道還怨我？？”

　　得，老爹總有理，說那些有的沒的，我也聽不大懂，隻能胡亂附和：“好好好，您說的都是對的，成不？？”

　　“難不成你還敢說爹不對？”老爹一挑眉。

　　我暗道不好，老爹這是跟我抬杠啊，想想師兄們被懟的慘狀，跟老爹吵架肯定是輸的骨頭都不剩，不敢怠慢，隻得一手拿著梅花玉簪，一手拿著浮生釀，賠笑道：“哪兒敢呢？？老爹您永遠都是對的！！”

　　老爹表情恢複了以往的儒雅道：“等你用了別後悔就好，總要撞一次南牆才知道你以為的那些本就是沒有意義的。”

　　我不明白老爹為什麼要這麼說，緊了緊手中的梅花玉簪，垂眼看那精致玉簪，神色複雜。無論如何，溫柔恢複了記憶才會想起一切。

　　“不會的，人和妖也是能在一起的。”

　　老爹仍然是漠不關心的樣子：“但是一般這樣的愛情都不會有好結果，不是嗎？”

　　我頓住，的確如此，人妖殊途，但有情人或許可以試一試相守一世呢？萬事開頭難，總要有人開個頭。

　　老爹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樂子一般，像是看笑話一樣的看著我說道：“有時候你不努力的話，永遠不知道什麼叫做絕望，加油吧，少女！”

　　我：“……”

　　果然，三界公認的毒舌北宇名不虛傳。

　　浮生釀到手，隻要給溫柔喝下去就好，到時溫柔恢複了記憶，常青也就能問得出那句至死都沒能問的話。

　　從酒窖離開後，就已經接近零點了。抬頭仰望天空中的星星，閃爍明亮，江南的夜似乎很少有明月星辰。果然在家的時候，什麼東西都那麼耐看，哪怕看看天空都覺得很美。

　　還有事情要做，不能久留了啊。

　　抬腳想要離開，卻被忽然出現的人擋住了去路。

　　“我說你任務完……哎？？？浮生釀？？？”司徒明心瞪大了眼睛，一臉見了鬼的表情，手裏的葫蘆應聲落地。

　　我抬起拿著浮生釀的手，看著手中的白瓷瓶，炫耀般的對司徒明心晃了晃，勾唇笑道：“是啊，浮生釀。”

　　司徒明心撇撇嘴，雙手插在褲兜裏繞著我走了一圈，一雙狐狸眼暗含詫異，唇角上揚：“浮生釀啊……好東西好東西，真沒想到，師父竟然會把浮生釀給你。”

　　我聳了聳肩不想跟這騷氣的家夥繼續糾纏，隨口說道：“啊，是啊，可能你以後也會用得到呢。”

　　大抵是刮風了，隱隱聽見了司徒明心在身後低喃了一聲：“我……算了吧，那種東西，誰會用得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