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沈白仔細的打量著莫未央，自己兒子的性格，他是知道的，弘霖完全稱得上是文韜武略，是非常合格的儲君。

他對弘霖寄予厚望，自是有心讓他繼承大統，對於太子妃之位，沈白心中也早就有了人選，是丞相的孫女，孫潔儀。

可如今，弘霖竟然看上了寧遠侯的夫人，還不管不顧的要娶她。

他倒是要看看，這個莫未央究竟有何過人之處。

禦書房中一時間寂靜無聲。

莫未央垂首跪地，麵不改色，顧清城和莫仲年也在旁邊跪著，一動不敢動。

聖心難測，莫仲年想不出皇上到底是何意，但他能肯定的是，莫未央是不可能成為太子妃的，畢竟未央已經嫁人了，皇室是不能容許有這種汙點的。

但如果是側室呢......有這個可能性麼......莫仲年抬眼悄悄看了一下顧清城。

太子殿下眼下正與皇上嘔著氣，兩人互不相讓，可皇上一向疼愛太子殿下，萬一鬆了口......

待太子殿下日後榮登大寶，以他對莫未央的喜歡，起碼也會封一個貴妃。

貴妃這個身份，可比侯府夫人尊貴多了......

他這個女兒一向軟弱，受他擺布，到時候，讓她向皇上吹吹耳邊風，自己想要什麼，不都唾手可得了麼？莫仲年越想越開心。

可現在，皇上一直不出聲，他心中有些忐忑。

終於，沈白開口了，“莫未央，你來見朕，是要做什麼？”

他並沒有讓莫未央起身。

莫未央斂首低眉，“臣婦來此，是想求皇上不要為難侯爺和家父，不要為難太子殿下。臣婦願帶發修行，常伴青燈古佛，遠離塵世紛擾。”

聞言顧清城驚愕的瞪大了眼睛，失聲喊道，“未央！”

莫未央卻沒有看他，隻是重重的磕頭說道，“請皇上成全。”

沈白有些出乎意料，權利地位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東西，不知有多少女人妄想成為太子妃，他原本以為莫未央也是覬覦權勢地位的人，有了侯府做靠山還不夠，還想攀上太子，沒想到莫未央會說出這樣的話。

帶發修行，常伴青燈古佛，那種清苦的日子，可沒幾個人忍受得了，她是真的願意？還是，借此逼他？

沈白危險的眯了眯眼睛，“你可想清楚了？”

“是，臣婦想清楚了。”莫未央毫不猶豫的回答。

沈白看向其餘二人，“寧遠侯，莫尚書，你們覺得呢？”

顧清城眼角通紅，但隻是攥緊了拳頭，一言不發。

“臣......”莫仲年囁嚅著，也說不出話來。

皇上召見他，莫仲年並不意外，這件事，無外乎有兩種結果，其一，太子殿下回心轉意，莫未央依舊是寧遠侯夫人；其二，莫未央與寧遠侯合離，自己再加把火，讓未央做太子的側室。

可如今，莫未央說出了這樣的話，他心中焦急，屬實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弘霖今日向朕求娶你做太子妃，他說他心儀你，不介意你的身份。”沈白轉身坐回龍椅上，看著顧清城和莫仲年的神色，話卻是在對莫未央說，“朕罰他跪在禦花園，沒想到他到現在還跪著，逼我答應這件事，你說，朕該怎麼辦？”

“回皇上的話，臣婦雖然愚笨，但自知不能毀了太子殿下的前程，不能辱沒了寧遠侯府和尚書府，這一切，歸根結底都是臣婦的錯。”莫未央頓了頓，接著說，“臣婦自請前去靈山寺帶發修行，從今往後，世間再無莫未央，還請皇上成全。”

“未央，不得胡言亂語！”莫仲年脫口而出，他有些急了，連皇上在此都不顧了。

他一向把莫未央視作棋子，一顆能讓他平步青雲的棋子。

因為寧遠侯喜愛，就連上次莫未央與莫卿顏的衝突，他都是向著莫未央說話。

可如今，一口一個帶發修行，她當真要去當尼姑麼？

沈白斜眼看向莫仲年，“莫尚書，你是不滿朕與你女兒說話？”

莫仲年渾身一震，連忙道，“皇上恕罪，隻是臣女從小便體弱多病，著急的時候更會口不擇言。如今，她定是又恍惚了。”

“嗯？”沈白看著莫未央，“可我怎麼看著，你這個女兒心思縝密，麵麵俱到呢。”

這個莫未央，是在以退為進，如果答應了他，不隻寧遠侯會不滿，弘霖更是會與自己心生隔閡。

她真的很聰明，聰明的讓自己都下不了台。

“皇上，臣婦心意已定，並未胡言亂語。”莫未央重重的磕頭在地，繼續懇求。

莫仲年簡直要氣暈了，要是讓莫未央做了尼姑，他還怎麼通過她謀取權利和地位。

沈白看著下麵的三個人。

一個鐵了心要出家，一個不斷阻止，還有一個心生不滿卻一言不發。

這三人的話語與神態，不像是之前串通了的。

他再三衡量，最後看向莫未央，一雙厲眸盯著她的一舉一動，“朕不會讓你做弘霖的太子妃，不過，你與寧遠侯之間的事，朕有所耳聞，若你真下定決心想要合離，朕成全你。”

說著沈白繼續開口，“若是你與寧遠侯真的緣盡於此，朕可以答應你，做弘霖的側妃。”

這樣一個聰慧的女人，安排在弘霖身邊，倒不是壞事，至於脾氣秉性，他相信弘霖的眼光。

沈白象征性的問了一句，“你可願意？”

顧清城臉色慘白，身體晃動了一下。

而莫仲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太子側妃！自己兩個女兒同時嫁入侯府，已經是光耀門楣的事了，若有一人能成為太子側妃，那可是天大的恩賜，他一臉期待的看向莫未央。

可莫未央並未抬頭，她聲音輕柔，但語氣堅定，“皇上，臣婦愚鈍，配不上太子殿下。”

莫仲年驚住了，她竟然拒絕了太子側妃這麼誘人的條件！她是瘋了麼！

禦書房內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李公公看向跪著的莫未央，眼裏劃過驚訝。

表麵上看，皇上不管莫未央與寧遠侯之間的事，但事實上，皇上的意思很明顯，如果不是想讓莫未央成為太子殿下的側室，他根本不會提合離。

皇上的意思已經點明了，可莫未央依舊拒絕。

這個女人確實不一般。

沈白看著莫未央，他很不滿意。以她的聰明，不可能聽不出弦外之音。

沉默的氣氛蔓延開來，莫未央安靜的跪著，態度不卑不亢。

就像，她完全不在乎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