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方舟沉默了片刻，麵上是一如既往的妖媚和從容，手心裏卻滲出了細細的薄汗，她輕輕揚了眉，唇角微勾，“陸先生，你希望我是沐方舟還是沐星辰？”

陸行川眯了眸，像隻盯緊了獵物的獵豹。

方舟下意識躲避他的目光，微微低下頭去，骨節分明的手指撩了撩耳邊的碎發，輕然的笑聲中隱匿著一絲極難察覺的嘲諷，“難道陸先生調查的不夠清楚？我隻是沐方舟，令陸先生失望了。”

她緩緩抬起頭來，眸裏是不達眼底的笑意，麵對陸行川淩厲如鷹的眸，她故作鎮定的模樣勉強過關，她往前走了一步，伸手去拉陸行川的手臂，“你不覺得，我們的緣分是姐姐冥冥中安排的嗎？”

陸行川漠漠避開，冷冷睨了她一眼，“冥冥中安排？我倒是覺得更像人為的意外，沐小姐不準備解釋下？之前我提起星辰的時候，沐小姐怎麼沒說你有一個孿生姐姐？”

方舟心口處再度跳了跳，輕抿了下薄唇，流轉的目光中摻了些許的涼意，“因為怕陸先生誤會啊，人都已經死了，我不想因為她去得到什麼，也不想你因為她的關係而拒絕我。”

她眉宇間恰到好處的媚態明豔動人，盈盈一笑便能讓人迷了心竅，但卻不包括陸行川。

陸行川看著她臉上的笑意，除了厭惡之外生不出其他的情緒，可看著她那張幾乎和星辰一模一樣的臉，又不舍得收回目光。

諱莫如深的目光如火如炬，方舟一時猜不透他的心思，故作淡定的和他對視。

片刻，陸行川抬手捏住她的下巴，疼痛蔓延開來，方舟眉心蹙了下，但唇角笑意未改，“陸先生，輕點……”

陸行川冷冷笑了一聲，鬆開她的下巴，兩個鮮紅的指印在她白皙的臉上格外突兀，陸行川的冷眸睨過去，“沐方舟，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應該慶幸你長了這麼一張臉。”

方舟和他對視著，輕而易舉便能看到他眼裏的不屑，她噗嗤笑了一聲，應該慶幸長了這張臉麼？

陸行川擰了眉心，不想再跟她糾纏，轉身離開。

方舟深吸了一口氣，提起腳步追了上去，攔在陸行川麵前，笑意盈盈的，“陸先生，如果今天站在你麵前的人是沐星辰呢？”

陸行川頓下腳步，不屑掃了她一眼，“沒有人能和她相提並論。”

方舟微抿薄唇，和他對視了片刻，唇角扯開一絲涼笑，“陸先生，話不能說太滿，說不定哪天你就愛上我了呢？我喜歡你是我的事，你怎麼對我是你的事。”

陸行川眯了眸，抬起手指輕撚她的下巴，力道很輕，但仿佛能隨時能捏碎她的骨頭一般，方舟提了一口氣，故作鎮定眨了眨眼睛。

“如果讓沐老爺子知道他的掌上明珠這麼糾纏陸家的人，會不會被氣進醫院？”

方舟愣了一下，輕扯唇角，“那也沒辦法啊，我實在太喜歡陸先生了，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會在爺爺麵前求他成全的。如果他不同意我就離開沐家，就算我不孝吧。”

她說這些話當真薄情，臉上的笑意冷冷淡淡的，涼薄入骨。

陸行川薄情薄幸，但從未見過一個女人也能做到如此，如果換做是沐星辰……陸行川看著她的臉，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沐小姐對隻有過幾麵之緣的人用情如此之深，真令人感動。”

“那陸先生感動了嗎？”她微微揚起頭，扯著垂下來的長發把玩，一雙美眸顧盼流兮。

這女人難纏的緊，陸行川不屑和她糾纏，冷冷嗤了一聲，轉身便走。

這次方舟沒有再攔，直至他的身影離開房間，她才猛地鬆了一口氣，僵直的身體一軟坐在椅子上，掌心出了一層薄汗。

跟陸行川說話，稍不注意便會讓他鑽了空子，咄咄逼人。

她用手撐著額頭，用力按了按發脹的太陽穴，拿出手機給柏靈打電話，“到歡樂穀這邊接我。”

柏靈詫異，“你不是在沐家？怎麼會在遊樂場？”

她閉上眸，放鬆了戒備，“遇到陸行川父女了。”

柏靈頓了下，“舟舟，你讓我查的陸繁星的身世，有結果了。”

“這麼快？”她擰了擰眉，有些不可置信。

……

陸繁星坐在陸行川的身邊，鼓著腮幫子氣呼呼的看著陸行川。

陸行川閉目養神，置若罔聞，最終，陸繁星敗下陣來，撅著小嘴喊了他一聲，“爸爸……”

陸行川微一挑眉，緩緩抬了眸，“怎麼了？”

“那個姐姐是好人。”她眨眨眼睛，星光般璀璨的眼睛往外溢著靈氣，“爸爸你為什麼要把她關起來？你是壞人。”

“爸爸沒有把她關起來。”陸行川看了看她，伸手把她抱過去放到腿上，“你怎麼知道她是好人？”

“她帶閃閃去了遊樂場，還給閃閃買吃的，她是好人。”她認真道。

陸行川一臉正色，“人販子也會帶你去遊樂場，也會給你買吃的。”

“姐姐不是的。”小繁星有些急，想了半晌，卻隻能說出這麼一句辯駁的話來。

陸行川抿了抿唇，大掌輕輕在她臉上摸了摸，“那她為什麼要對你這麼好？閃閃，爸爸有沒有教過你，這世界上沒有不勞而獲，任何對你好的陌生人，肯定別有所圖。”

他像是在說給閃閃，又像是在說給自己。

繁星愣怔了好大一會兒，沒能明白他的話，“可是爸爸……”

“如果她對你這麼好是想要搶走爸爸呢？”

繁星一愣，猛地搖頭，抱緊了他的脖子，“不要，爸爸是我一個人的，我討厭姐姐，以後再也不要跟姐姐說話了……”

陸行川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微眯的眸裏閃過一絲複雜難辨的晦暗，這麼做固然卑鄙了一點，但對於一個利用小繁星的人，他已經足夠仁慈。

……

柏靈來得很快，方舟手心裏出了細汗，明眸像是失去了顏色，一上車便問道，“繁星她到底是不是……”

柏靈看了她一眼，把一個文件袋扔給她，“資料都在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