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跟你爹若是學你那樣，咱們家不知餓死了多少回。老大老二還小的時候，你爹出遠門給人幫工去了沒回來。我還懷著老三，家裏糧食吃完了，是村裏大夥兒一人一把麵讓我們娘四個活下來的。為何別人家裏孩子養不成齊，而我們馬家個個都在？”馬老婆子提起莊莊舊事。

馬二媳婦被一句一句問得啞口無言。

她不知道這些問題，也從未去想過。

馬老婆子沉聲鏗鏘有力道：“就因我們做多了你覺得我們傻的事！二娃前年生病，大半夜裏別人駕牛車送我們去醫館，那大冷的天他發著高熱，若不是去得及時，二娃能像現在這般好？我們不貪這一口吃的，別人能在關鍵時候救咱們的命。你就說，這點花銷值當不值當？”

馬二媳婦也想起了這件事，婆婆不提起細節，她還不知裏頭竟有這麼多緣故。她當時隻覺得是二娃運氣好。

馬老太低垂下頭，神情自責：“說起來也是我這個做婆婆的不好，沒有好好同你交交底。我月子裏的這些日子，不是你和你大嫂支撐著，這個家我也不能這般清閑省心。你是好孩子，娘感謝你把家裏照顧得這般好。這幾日你和老大媳婦一起去集市看看，買兩身衣料子，錢，娘給。”

以為會被罵死，沒想到居然還得了娘的誇讚和獎賞，馬二媳婦不敢置信後，是羞愧難當得想掩麵，一想到她之前做的事，她就臊得慌。連再看馬老婆子的勇氣都沒有了。

小九睜著大眼睛聽完在家娘親教兒媳，佩服得恨不得雙手雙腳熱烈鼓掌。

娘果然是娘，居然三言兩語就把壞脾氣二嫂撥正了回來。這本事她也一定要學學。

二嫂聽完訓走了，馬長貴喝得醉醺醺的進來，上床抱著小九，一身酒氣就要往小九的紅撲撲的臉蛋上親。

“阿嚏阿嚏！”

小九被濃鬱的酒氣熏得連連打噴嚏，不是很喜歡馬長貴身上的氣味。

“你消停些！”

馬老太在馬長貴背上拍了一巴掌，馬長貴方才收了嘴。

但臉上還帶著十足滿意的開心傻笑，“他們都說我們家小九第一好看！他們說得太對了。我的寶貝閨女那是天下第一看好的！”

馬老太好笑，這酒瘋子喝高了更沒羞沒臊了。

出月子後，馬老太開始撿起輕鬆的家務事，她抱著小九給雞喂食，想起這幾天翻看雞窩的情況，嘴裏隨意念叨著：“養你麼這些天了，蛋也不生，你你你你，多少天沒下蛋了？再不下蛋，剁了你們吃肉。”

小九聽到後，兩眼一亮，小手抬起來輕微一揚，霎時間雞圈你所有的母雞就地蹲了下來。

片刻後，竟每隻屁股下麵掉出了一枚雞蛋。

馬老張嘴“啊”了一聲，直愣愣看傻眼了。雞哪有生蛋還搶時間紮堆的？急成這般，不揣窩就生，這一幕衝擊力太強了。

馬老婆子反應過來，自家有個身具大神通的閨女，這反常事肯定是她做的。這個時候萬萬不能叫外人看到，她忙過去把雞蛋收起來，一並將閨女抱回屋裏。

馬老太把小九放在床鋪上，自己蹲在床前麵向小九。

“女兒呀，你以後不要再在外麵隨意使用神通。被人看見會有危險。娘不想因為這些小事，叫你受到傷害。”

小九乖巧的點了點腦袋，馬老太知她這是聽懂了，也聽進去了，遂滿意的放心下來。

中午馬家飯桌上的菜，分別是炒雞蛋雞蛋湯，籃子裏太多雞蛋堆滿了，馬大媳婦就拿了兩個做了菜。

大家坐在桌子上，而為偷懶撒謊說頭疼的馬二媳婦，到飯點聞到飯菜香味就從屋裏鑽了出來。

馬大媳婦說：“我今日手氣真好，敲雞蛋拿的兩個敲開，居然都是雙簧蛋。就炒了一個煎蛋，還做了個湯。”

馬老太心裏噴笑了一下，隻有她知道這不是什麼手氣好，而是小九使的本事，麵上卻裝得一派淡然平靜。

老爺子動筷給馬老太夾了點雞蛋，吃飯比賽就像開關打開了。馬二媳婦抄底兩筷子，給自己和大娃二娃碗裏，一人放了一塊雞蛋。

馬老二“哼”了兩聲，看不過眼警告的瞪過去，馬二媳婦這才有所收斂。

“老大，你這幾日是不是要去書院了？”馬長貴想起來的問大兒子，眼下要芒種了，書院也該開始講學了。

又到了交束脩的時候，光束脩就得備三兩，還得準備打點關係的采買禮錢，紙墨筆硯以及生活開銷，少說也要準備六兩。

這些錢不能省，都需提前給老大準備好。馬長貴在心裏一陣盤算，家中的錢還夠。

馬老大向父親說著自己的安排。“再有幾天就去了，我打算提前兩日動身，先去那邊將食宿打點好。”

馬長貴點點頭，“這是沒錯的。免得去晚了手忙腳亂。”

送過兒子幾次，馬長貴知曉書院那邊是什麼狀況。

“大哥讀書花的錢是從家中所有人嘴裏省吃儉用摳出來的，也不知這麼些年了，哪年能見到回報。”

馬二媳婦陰陽怪氣，對這個一年要從家中拿兩次錢，每次都夠家裏花費大半年吃用的大頭支出，感到特別不滿意。

若是沒有大哥這麼能花錢，家中早攢夠建新房子的錢了。

馬老二踩了馬二媳婦一腳，心裏腹誹，怎麼哪裏她都要多嘴，真是個記打不記吃的蠢貨。

馬老大放下筷子，正視著馬家眾人：“今年有秋闈，我想下場試試，看能不能考取舉人功名。”

馬老婆子和馬長貴同時重視起來，算算時間一共也沒幾個月，時間這般緊，老大應考準備充分嗎？

這可是關係到全家未來命運的大事，馬二媳婦也知道這時候不能做妖給大哥增加壓力。否則，她就是全家的罪人。

因老大的這個決定，馬老婆子和大兒媳一起忙碌了半宿。給馬老大將出門的行囊盤纏全部打包起來。

早間，馬老大在晨露未散時，來到正房拜別父母。

“爹，娘！兒子備考去了，你二老千萬保重身體。”

馬老太看了一遍他身上的衣袍，見沒什麼錯漏，伸手碰了碰兒子的臉。

“家中不必掛念，你安心讀書便好。”

馬老大走到門口，回頭特意留戀的看了小妹一眼，卻見小姑娘真衝他揮著肉肉手，笑得玉雪可人。

馬老大心中暖化了，下次再回來不知小妹還會不會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