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見長老神色不佳，大夫三言兩語交待病情。

“毒我能解，大小姐身體無恙，至於心智有無受到影響，還要等醒來以後，方能知曉。”

一旁在藥櫃裏配著解藥的大夫，瞧見長老守著大小姐，依舊沒動，便多言語了一句。

“奇大夫，醉仙散何人有？”

風年華起身，出口。

“此毒藥不難配置，人人皆可在天命宮腳下的尋常藥鋪找到。”

越是尋常之物，出處便更加難尋。

但不傷性命，隻損小姐心智，怕是也能透露些東西來。

“大小姐在你這裏修養，傷好以後，我再做安排。”

風年華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女子，轉身離開。

“是，您慢走。”

奇大夫將大長老送出院外。

看著風年華背影，越發覺得這個年輕人城府了得，手段非常。

依著他與大小姐之間的恩怨，今夜有此作為，怕是天命宮上上下下，隨著一起逼宮的諸位，又不知大長老這葫蘆裏賣著什麼藥了。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猜不透心思的人，最難對付。

“好在老夫隻做郎中，不管這些烏七八糟，勞心勞力的破事哦！”

奇大夫背著手，踱步幸災樂禍的回到醫館。

這天命宮即便沒有外患，就這勾心鬥角的內憂，也夠整理上一段時日的。

“大小姐啊，躺著不一定是件壞事......”

他慣常一個人，自言自語成了習慣。

眼下多了個病人陪著，倒使這習慣越發的猖狂。

多嘴多舌的是鷯哥，甚少長命，意識到此，奇大夫連忙住了嘴。

披著衣服，出去給大小姐煎藥去。

第二日一早。

刺眼的日頭照在臉上，讓冷易易悠然轉醒，頭頂是白色帳子，身下睡的是竹床。

她，沒死。

這種劫後餘生的慶幸，讓冷易易生生當機幾秒，隻為了享受活著帶給她靜靜地美好。

所以，有人搭在她手腕，冷易易下意識的坐起，退到床角，眼前突然出現陌生中年人，不知敵友，她還是小心為上的好。

“你是誰？”

三字出口，奇大夫心涼了一半。

完了，完了，小姐還是受了醉仙散的影響！

他本就是天命宮的大夫，沒道理大小姐不認得。

再無需確認其他，奇大夫吩咐一旁小童照看，慌慌張張跑出醫館，前去稟報大長老。

大小姐損傷心智，此事非同小可，他個區區寄人籬下的大夫可拿不定主意。

大長老宮外。

暗地裏候著的人，見奇大夫神色慌張，加之昨夜大小姐中毒，鬧得沸沸揚揚，兩相思量，便趕緊回稟他家主子。

“二長老，事......事成了！”

著急跑回來的下人，上氣不接下氣道。

“此話當真？！”

二長老從座上驚起，眉眼間都是喜色。

“小的方才見到奇大夫了，神色慌張，至大長老宮門前，他還摔了一跤！”

奇大夫行事一向穩重，若非事成，不會如此。

“好，重重有賞！”

手中扇子一合，二長老喜上眉梢。

“謝主子賞！”

仆從跪謝道。

昨日，主子交給他一瓷瓶，藥他是趁著大小姐不注意放在藥碗裏，看著其仰頭喝下。

後來沒多會兒，就聽見大小姐被送去醫館。

原以為多半功敗垂成，沒想到竟是有此收獲。

二長老在這屋內，腳步輕快，嘴角揚起，時不時掂著手裏的折扇。

“為保萬無一失，去庫裏找根老山參，陪本長老前去醫館，探一探虛實！”

“是，主子！”

天命宮，大小姐的一舉一動，留意的不止二長老。

所以，待到二長老到時，這醫館裏，大大小小來了不少天命宮的人，圍在一處，個個眉眼間，瞅著身邊人都有幾分懷疑。

大小姐被投毒，他們即便感到意外，倒也不至於吃驚。

在座的實打實吃驚的，隻冷易易一個。

醒來瞧見那人莫名其妙見她就跑，向著一旁人打聽，才知道那是救她小命的大夫。想起自己方才還未道謝，見著大夫又折回來，冷易易剛想要開口，這不大屋裏，便呼啦啦擠進不少人。

一個個神色各異，委實不像探望病人的主兒。

“大小姐，在座這些人，你還記得多少？”

眾人皆在，奇大夫試探開口。

方才他走的急了，沒能好好替著大小姐檢查一番。

屋內眾人聞訊趕來，對事情知道個囫圇，至於詳情，可謂是知之甚少。眼下瞧著奇大夫詢問，便個個豎耳聆聽。

這架勢，冷易易是真的看不懂。

好在奇大夫離開時，她拉著伺候的人，旁敲側擊了一頓，眼下不至於露太多馬腳。

“除了他，都不記得。”

瞧著不遠處的風華年，冷易易起身下床，拉著風大“美人”的衣袖，怯生生道。

此言，當是假話。

這般唯唯諾諾，楚楚可憐也是裝的。

目的是為了順水推舟，將這不識眾多麵孔的“黑鍋”全部甩到醉仙粉身上。

被關著的這些天裏，除了風年華和那群送藥湯的，她就沒見過旁人，如何認得？

她這一言既出，眾人麵色可謂是人間百態。

震驚有之，驚喜有之，痛心惋惜者，也不少。

唯獨她拉扯的這位，穩若泰山。

冷易易這般甩鍋行跡，倒是看出來幾分在場諸位對她的態度，或許裏麵有關心她死活的，但一時半會兒無法辨別真偽。

不若抱著風“美人”的大腿，來得實在。

最起碼，她還記得昨晚呼救時，是風年華帶她來的醫館救治。

她也可在這“裝傻”的日子，探一探虛實，若是真的離不了這裏，也要尋著保命的一方。

見著拉扯他衣袖的女子，臉色紅潤，身體無礙，風華年對著在座諸位道。

“既如此，大小姐就搬到我院裏。”

一錘定音。

不理會醫館裏，各懷鬼胎的諸位，起身離開這裏。

人是她冷易易自己選的，所以，毫不含糊地跟在風“大美人”身後，亦步亦趨。

走了好大一會功夫，才到了風“大美人”的院子。

此處瞧著是不及宮主殿來的富麗堂皇，亭台樓閣，可也寬敞幹淨，除了地勢偏遠，沒啥大問題。

畢竟比起宮主寢殿那時時刻刻要人性命的地方，還是這裏住的安心。

“不知大小姐，想要住在何處？”

正打量四周的冷易易，聞言一愣，而後頗為狗腿子道。

“長老是主，我是客，客隨主便。”

如今寄人籬下，哪有她挑的道理。

方才愣住，也不過是因為他們不知何時起，走著走著，身後沒人了。

話說，這大長老院裏，沒人伺候？

心有疑慮，耳畔有聲音想起，一修長消瘦的手指，伸到她麵前，指著不遠處的房屋。

“既如此，你住那裏。”

她還沒來得及客套謝上一句，風年華已經走遠。瞧著遠處廣袖長袍飄然而去的身影，冷易易駐足欣賞良久，方才朝著自己屋去。

待到身後目光撤去，風年華停下，轉身看著沒了女子身影處，嘴角淺笑蕩漾。

“小囡囡......”

這聲太輕，於風中消散太快。

終究沒讓第二個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