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說書人的話來說,便是——
微弱月光之下,窗外風林婆娑,樹影斑駁,一翩翩公子,踏著白馬,哦不,踏著一雙不曾染過風塵的馬蹄鞋,朝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遞來了一隻手,解救於水深火熱之間,從此,兩人便結下情誼。
但事實並非如此。
隻見這易舒眼疾手快,似乎早有預料穆金會看不見這台階,卻未曾想到他想拉一把,而這穆金的腳又是這麼一勾,恰好勾在了他的腳脖子,這樣一來,易舒也失衡。
總歸,穆金是沒收到什麼傷,倒是易舒,摔得不輕。
穆金隻覺得在天旋地轉之中,眼睛都要被晃花了,再次睜眼,隻覺得自己跌入了一個緊實的懷裏,撐起身,就看見在自己身下的易舒。
他緊皺著眉頭,睜開眼,便是渾然不知所措的一張臉蛋。
“對不起!”穆金紅著臉說。
要不是救自己,還指不定會這麼摔。
穆金立馬起身,伸出手拉著易舒,問道:“易將軍,你沒事吧?”
易舒隻覺得自己腳腕出發疼,應該是崴了一下,還有肩膀上的傷口,裂開了一些,他無奈,抓住了穆金那隻手:“無礙。”
“易將軍,上榻。”穆金隻覺得自己羞愧得恨不得把頭埋在土裏,第一次覺得自己這是笨手笨腳的。
“穆姑娘是女子,不便與易某共處一床,我守在穆姑娘床邊就好了......”易舒話還沒說完。
就被穆金無情地扛了起來,她自顧自地走向了那床榻:“易將軍,我知曉你受了傷,你應該好好休息。”
易舒這是第一次覺得自己活得和一小女子似的,被穆金安排得十分妥帖,他深吸了一口氣,卻未曾想過穆金也會蹭了上來。
不對,她怎麼會?
“穆姑娘,你是不是有點不合理啊?”易舒這輩子還從未和哪個女子這般親近過,隻覺得臉很是發燙。
“這床這麼大,不就是給兩個人睡得嗎?而且,你不必把我當成女子看,你就當我是你一兄弟,放心,我絕對不會和何春梅一樣訛上你的。”穆金毫無心眼地說著。
易舒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碰到這麼一個毫無意識的女子,他現在是氣不打一處來,若是放在其他時候,和其他陌生男子難道也可同床共枕?
心裏是堵得慌。
“穆姑娘,你......”易舒話還沒說完,就聽見身旁傳來呼吸均勻的聲音,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可這一晚上,他卻很難合上眼,不知怎的,心裏亂糟糟的,卻都是因為身旁的女子。
不知何時,他見窗外一絲晨曦從遠處浮起,這才帶著睡意睡下。
次日清晨,穆金一睜眼,就看見一張俊顏近在咫尺,她老早就覺著這易舒煞是好看,可如今放在自己眼前,琢磨著還是要好好地觀察。
就連睡相都這麼安逸,誰能想到他是赫赫有名的將軍呢?
手不自覺地伸了出來,輕輕地滑過他的臉,就連閉上眼的時候,都是這麼溫柔的樣子,倘若是她有這人的一半溫柔,也不至於嫁不出去了,一想到這兒,就頭疼得很。
就在她準備收手之際,卻有一隻有力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腕,耳邊響起極其富有磁性不同於村裏的那些公鴨嗓:“穆姑娘還想輕薄我多久?”
“我......我...沒有輕薄!”穆金氣結,羞紅了臉。
“穆姑娘,我可是什麼都知曉。”易舒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成為了這清晨裏最美的景色。
便是一笑,足以令人傾心。
這話,說得就好像是眼前的人。
“你又沒有看見,你不要汙蔑我。”穆金硬著頭皮否認,想起身,卻被身旁之人一把拽住,狠狠一扯。
生生地給扯了回來,還非要這麼麵麵相覷,非要把她這張臉給瞅出一個窟窿來才善罷甘休一樣。
“你這是要幹什麼?”穆金隻覺得臉有些掛不住,心虛地躲開他的目光。
易舒二話不說,就將手伸出去,直接捏住了穆金還帶著點嬰兒肥的臉,一字一句地說道:“以後,收起你的壞習慣,不準對其他男子示好,不準喂其他男子吃東西,不準抱其他男子的胳膊,更不準和其他男子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更不準同床共枕。”
啊嘞?這是在說什麼?
“易將軍,你......”穆金怎麼沒聽懂他是什麼意思,一時都頭大了起來。
“你不用管我說的是什麼,你隻要照做無誤便是。”易舒也知道自己是在對牛彈琴,也保不準再會遇到一個對她別有用心的人。
“為什麼啊?”穆金真是死腦子一根筋,想不通的事兒非要問清楚才善罷甘休。
“你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你知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同床共枕要負責的嗎?”易舒漸漸逼近,雙目緊盯著麵前的女子。
顯然,穆金被唬住了,一副心虛做錯事了的模樣:“我才不要你負責呢。”
“如果,我要你對我負責呢?”易舒輕笑一聲。
“我就是一山村裏的村婦,你你你,我......”穆金這下是話都說不出來了,一下子都梗在了喉嚨裏,這畢生所知的語言都無法敘述自己內心此刻的心情。
簡直百感交集。
易舒不由地敲了敲她的頭,輕聲道:“笨,村婦也是嫁過人了的。”
怎麼她覺著這易舒眼裏的感情,就像是隔壁的張大媽喂自家來福時候的感覺,難不成,他還把自己當成一隻狗了?
她立馬搖了搖頭,擼起衣袖,道:“你別欺負我嗷,不然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這小妮子隨便威脅人的習慣什麼時候可以改一改了,他欲哭無淚:“誰敢欺負你啊?”
“你把我當小狗就算了,你還說我笨,簡直就是莫名其妙。”穆金變扭地扭過頭,起身,冷哼一聲:“我去搞點吃的來。”
直到很久之後,她瞧著那街上走著的愜意的有情人眉目傳情之時,方才讀懂易舒眼裏的感情根本就不是隔壁的張大媽喂來福的感覺,而是,書裏寫著字裏行間的牛郎對織女的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