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安城郡主眯起眼，臉湊到她跟前，半晌才道：“他人好？我怎麼覺得，他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去！你才沒眼力見。”唐金玉退開兩步，沒好氣地說：“當著我麵說我恩人的壞話，討打？”

“我又沒說錯。”安城懶洋洋地抱著胳膊，“一個等著補官的武將，隻要表現的討人喜歡些，乾坤二院多少官宦子弟，哪個不能幫他說句話。”

努了努鼻子，安城搖頭晃腦地說：“可惜，他今日攏共說了不到十句，大家都怕他得很。”

唐金玉皺眉，“有什麼怕的，我馬術最爛，不也堅持下來的嗎？”

“再說，他那是為人正直。若真想走關係，直接找我家唄。”她倒希望呢，把趙佑遠遠調到東邊，夢境就實現不了了。

狡黠地眨了眨眼，安城又說：“那估計快了，我剛還聽王家那倆訴苦，說要給爹說，換坤院換一個教官呢。”

“矯情鬼。”唐金玉一瞪眼，提高聲調憤憤道：“王侍郎天大的手也伸不到兵部，她們敢張嘴，等著挨罵吧！”

“噗......”一時破了功，安城郡主掩嘴吃吃笑起來，“金玉啊，以往她們欺負你時，你也沒這麼生氣過。”

唐金玉不滿地說：“兩碼事。她們招惹我，我自會還回去。趙教官總不能跟她們計較，這不是吃啞巴虧。”

眼珠轉了轉，安城郡主又湊到了跟前，“唐二小姐啊，我看，你這哪是想要報恩。”

“你這是......春心萌動吧！”

刻意壓低的聲音突然拔高，唐金玉縮了下肩膀，在安城郡主眼裏更是心虛的表現。

“什麼就萌動了？”唐金玉無奈地戳了戳安城的小痣。

“還說不是？那我現在去教室說句教官的壞話，你別反駁啊。”看人不承認，安城郡主作勢就要走。

英武的將軍救了落水的富家小姐，二人就此看對了眼，成就一段佳話，這樣的故事自己最喜歡了。

“你討打是不是？”唐金玉一把拉住她，杏眼瞪得圓溜溜，“子虛烏有的事，你敢說，我就敢駁。”

輕輕“哼”了一聲，安城郡主癟著嘴假哭，“你變了，你以前很寵我的，事事都順著我。”

“再這樣我真生氣了。”

“好嘛，別氣別氣，你不喜歡就不喜歡。”

“你......誰！”還想警告安城一句不許出去亂說，餘光卻瞥到不遠處竹林飄過一抹青色裙擺，唐金玉眼神一淩，徑直往那邊走。

竹林背後是滿地落葉，看似空無一人。

“沒人啊？你不會看錯了吧？”安城郡主疑惑道。

“怕是兩隻小蟲子。”冷冷一笑，唐金玉撩開腳邊的竹葉，“你聞聞，這什麼香？”

跑得倒快，也不想想自己身上那股子味兒，都醃入皮肉了，人躲起來頂什麼用。

安城郡主一頓，鼻翼微微鼓起，“龍涎？”

再一頓，“不對，是冰片。”

“王家那倆！”

自己和唐金玉閑說是一回事，被人偷聽去又是另一回事，尤其是屢次想給唐金玉使絆子，愛出去胡說八道的王家姐妹。

哪受得了這等惡心事，安城郡主一擼袖子，就要四處逮人。

“別找了，抓不住現行，她們有話狡辯。”唐金玉麵色平靜，看不出喜怒。

小姑娘的手段，一方麵是幼稚，一方麵是無所不用其極，防不勝防。她好歹心理歲數大點，回擊就有些束手腳。

安城郡主譏諷的撇撇嘴，“為了巴結三哥，連熏香都用他喜歡的，不知廉恥。”

“什麼鍋配什麼蓋，互相禍害吧。”唐金玉皺了皺眉。方才的對話倒不算特別出格，但真傳起來，也挺煩人。

“走，回了。”

唐金玉很快把這件事拋在腦後，又在進行跟緊趙佑腳步的大業。

對方到底不是隸屬太學，一旬也隻排了兩次課，她白日還要上課，想堵人都不知道怎麼堵。

“唉......”好不容易明日輪休，卻打聽來趙佑這幾天壓根沒回府，也不知道去了何處。

唐金玉唉聲歎氣地躺在涼亭裏，隻感覺這幾天過得夢幻，既好似未來一把刀懸在頭頂，又覺得沒什麼大不了，日子一天天的過著，飯也一頓沒少。

等等吧，也許是她這回感覺出了岔子，趙佑壓根沒出事呢。

“幹嘛呢？發飯呆啊？”

唐金鳴一進院子就瞧見自己妹妹沒骨頭似的窩在貴妃塌上，也不出聲，靜悄悄地看著天。

“有事說事，沒事回去你找你媳婦貧嘴。”唐金玉還沒回神，但和哥哥抬杠這事，不太用腦子。

“嘿臭丫頭，沒大沒小的。”唐金鳴哧了一聲，走到人跟前坐下，“你這兩天怎麼老心神不寧呢？小測考砸了？”

翻了翻眼睛，唐金玉眼風都不往她哥那兒撇，“你以為我跟你似的？半夜想起白日寫錯個字，就愁得一宿沒睡，還在院裏跑圈？”

“那是春闈！萬一就因為那一個字沒考上狀元，咱爹能追著我揍。”

“盡胡說，爹從沒動過手。”唐金鳴笑了笑，“他頂多說你是家門不幸。”

唐金鳴翻了個白眼，“可惜我中了，中完還娶了你嫂子，人生四美得了倆。”

“你到底什麼事？沒事快走。”嫌棄地擺了擺手，唐金玉道：“我連茶都沒上，你怎麼還不走。”

“誰稀罕你那口茶，淡得跟水一樣。”唐金鳴搖了搖頭，終於說起來意，“明兒個幫祖父跑一趟，給韋老的藥材到了，你去送送。”

“這批來得快啊，驗過貨了？”唐金玉一愣，韋老在換季時有咳疾，需一味塞外甘草，方能湊齊一副止咳養肺的極好方子。祖父與他關係不錯，便托人從西北源源不斷的往京城運。

“驗過了，上好的甘草，還多配牛膝杜仲，和一根老參。”唐金鳴用手比劃著，“一百年的老貨，都快長成人形了。”

“行，我明天一早就去。”唐金玉欣然點頭。

第二日，唐金玉帶齊東西，浩浩蕩蕩到了韋府。聽聞韋老在後院起畫，便將藥材托付給管家，輕車熟路往韋府後頭去。

剛走過長長回廊，就聽見悉悉索索的人聲，唐金玉小跳過後院門檻，等看清了裏頭，杏眼睜得渾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