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貧窮，再加上疾病，這足以把一個正常的家庭給拖到深淵裏了。何況她的情況並不那麼正常。

許璟打了個哈欠，困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可是她心不靜，睡不著。她想了一個中午的時間，也還是想不到辦法。

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但是，她不想用。

她欠那個人已經夠多的了。許璟覺著，像這種“小事”，她不能再麻煩人家了。也不能因為他的存在，讓這成為自己不努力的借口。

許璟想，就這幾天，努努力，看看能不能接個程序小包。她要價低一點，希望能有人找她做。

希望......

*

下午兩節微分幾何課。

下課後，許璟正在收拾書本。劉暢從教室後麵過來找她。

她臉色困倦，眼神無光。

他看她一眼，忍不住問，“你狀態怎麼這麼差？”

“中午沒睡覺。”

“瞎忙活什麼呢？”

“也沒…沒忙什麼。”許璟說話時掩嘴，困倦地打了個哈欠。

“老劉剛給我電話，他說讓你去趟他辦公室。”

許璟聽聞一愣，“什麼時候？”

“就現在。他說你電話打不通。”許璟上課時手機一般都會靜音。

她“哦”了一聲。

許璟摘掉眼鏡，揉了揉疲倦的眼睛，然後又將眼鏡重新戴上。她背起書包，慢吞吞地出了教室。

這時，背後有人喊她——

“許璟，你等一下，”許璟回頭看，還是劉暢。

“我跟你一起吧，我剛好要去趟學工部。”劉暢說。

“哦。好。”

兩人出了教學樓。

已近深秋，地處南國的S市也微涼。許璟隻穿了一件短袖T恤，一陣秋風吹來，她忍不住地打了個哆嗦，然後將雙手插進了褲袋裏。

劉暢則是故意將兩手插進了褲袋裏。他個子高，隻將雙肩包的一隻帶子斜跨跨地挎在了肩膀上；他趁許璟沒注意，落後幾步，理了理額前的幾根頭發。然後他又追上來。

然而，許璟是真的沒有注意到他。她背上馱著個大書包，隻滿腹心事地悶頭朝前走。

耍帥沒人看，劉暢有點失落。他走著走著，終於將書包從一側的肩膀上摘下，將兩隻帶子重新背好。

秋風瑟瑟，地上的紙片在打著旋兒......

“許璟，畢業之後你想幹嘛？”劉暢看了一眼地麵，開始沒話找話。

許璟搖搖頭，“還沒想好。”

“憑你的成績，保研不是問題。”

“我不想讀研。”她早已做下了決定。

劉暢有點意外。

在S大，半數以上的學生畢業後都會選擇繼續深造，不是出國留學就是在國內讀研。劉暢也打算繼續讀研究生的。

“不想讀研......那你想幹嘛啊？你這麼好的成績不讀研多可惜啊。”他替她惋惜。

“我想......”許璟愣了一愣，說，“掙錢。”

聽了這話，劉暢表情一怔。這讓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院裏對每位同學的家庭條件做的一個摸底調查。

許璟好像是......無父無母。監護人一欄裏好像隻有個奶奶。

他又想起她當年好像申請過助學金，後麵不知為何被駁回了。

劉暢懊喪，他竟然忽略了這些。那一直以來，她的學費和生活費是怎麼支付的？

劉暢忽又想到了最近的一個問題來。最近，好像很多人都吵吵著讓許璟請吃飯啊。全班三十來號人，這每個人都請過去......

想到這，劉暢突然停了腳步。他拉住她，問，“許璟，你跟我說實話，你現在生活上有沒有困難？”

許璟一愣，隨即搖頭，“沒有。”

“真沒有？”

許璟看了一眼劉暢。隻覺著他眸中的意味，她辨不分明。

她搖頭，“沒有。”

劉暢不信。

“你是不是要請客吃飯？”

許璟，“......”

“請同學們吃飯的事別著急，這周，我爸把錢打過來，我幫你出。”

許璟沒說話。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哦，那個，我是說，我…我借給你。”劉暢一陣莫名的緊張。他撓著頭，趕緊憨憨地糾正了。

許璟不做聲，她低下頭去。

這時，有兩個騎單車的同學從他們身邊經過——

“聽說你昨天做實驗把實驗室給炸了？”

“沒有的事。炸了半個試驗台而已。”

“那是，人不瘋狂枉少年嘛......”

......

許璟想了想，她突然用一種很真誠的語氣，對劉暢說，“班長，謝謝你。謝謝你對我的關心和幫助。”

劉暢剛想說“不客氣”。怎麼感覺這麼的奇怪啊？

“班長，”她看著他，臉上帶了一種執拗，“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