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愛豆就在隔壁，卻不能去看的悲傷籠罩著沈清清，她都沒心思看手裏的試戲片段，目光總是往外飄。

　　方啟航發現了她的不對勁，但不知道她的心都跑到隔壁劇組去了，傻乎乎地問：“清清，你是不是餓了，要不要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沈清清：......來的時候她才吃燕麥了，哪兒那麼快就餓了。

　　“我不餓，謝謝方哥。”方銳聽了這話，還想再說點什麼，就輪到沈清清試鏡了。

　　“清清，別緊張啊，千萬別緊張。”方啟航一邊說一邊手忙腳亂地看沈清清發型有沒有亂，衣服有沒有皺，看起來比沈清清可緊張多了。

　　“知道了。”緊張也沒用，這幾天除了看劇本片段和故事的原著，她還請教了演技老師不少問題，這樣都不成的話，她也沒辦法了。

　　***

　　導演是個有些胖，看起來很和氣的中年男人，他旁邊坐了一個戴眼鏡的三十歲上下的女人。看見沈清清走進來，那個女人抬了抬眼鏡，又眯了眯眼睛，勉強看清之後對沈清清露出了一個笑容。

　　副導演在沈清清旁邊小聲說：“中間戴帽子的那個是導演李複銘老師，旁邊戴眼鏡的女士是編劇張喬老師，後麵似睡非睡的先生是投資商孫敏先生。”說完這些，他提高了音量說：“導演，沈清清到了，試鏡蔣夢語。”

　　他隻看見導演點頭，沒發現沈清清身體僵了僵。

　　孫敏坐在後麵並不是似睡非睡，而是根本就睡著了。他對選角色這事兒一向很隨意的，他投資電視劇不過是為了賺錢，演技什麼的他不在意。他出現在這裏不過是走個過場，有哪些人要試鏡他都不清楚，能給他帶來不錯的收益就行。

　　到沈清清試鏡時他剛巧醒來，看到沈清清的瞬間像是看見什麼稀罕事兒一樣眨了眨眼。

　　沈家小丫頭？

　　沈清清這會兒卻沒有多餘的目光勻到孫敏身上去，因為她的試戲就要開始了。

　　她抽到的試戲片段是年僅十二歲的男主蔣時延和別人打架，被人家家長找上門來之後，蔣夢語教訓蔣時延的片段，但這場戲沒有對戲的人，隻能她一個人完成。

　　因為這部劇故事背景是民國，沈清清今天特地穿了一件旗袍，頭發也有綰好，劇組給安排的道具隻有一張椅子。

　　她坐在木椅上深呼吸再睜眼，整個人狀態就不一樣了。她坐得筆直，確實有大家閨秀的氣度，卻不知道為什麼精神看起來不太好。

　　看到這裏麵無表情的導演精神一振，走進生命結尾的蔣夢語就算是強行打起精神來，也不可能真的精神奕奕，沈清清注意到了這一點，光是這一點就能和之前的兩個演員區別開來。

　　不知道她還能給他帶來多少驚喜，他突然開始期待。

　　“時延，你可還記得阿姐和你說過要與人為善，不要和人起衝突？”

　　沈清清半垂眸看著身前不遠處，似乎那裏跪著她十二歲的弟弟，她不明白乖巧的弟弟怎麼一夜之間變成了叛逆暴躁的孩子。努力藏住心裏的失望，卻控製不住冷著臉，失望還是從眼睛裏透出了那麼一兩分。

　　劇本裏時延是沒有搭話的，隻是咬著下唇倔強的仰著頭看他的姐姐，淚花在眼睛裏打轉。

　　沈清清輕輕吸了一口氣，呼出來的時候微微顫抖，眼眶漸漸紅了：“時延，蔣家敗落了，隻剩你我姐弟二人，阿姐不求你光耀門楣，隻求你一生平安康樂。阿姐始終是個弱女子，不知何時就再也護不住你，你為何就不能讓阿姐省心一些呢？”

　　蔣時延說：“可他們說阿姐就是個賣唱的，還說，還說......”更難聽的話，他終究沒說出來，“可我知道阿姐不是，所以我打他們了。時延已經長大，從今往後時延可以保護阿姐的。時延沒錯！”

　　“你瞧那蔣家的大小姐，當初多驕傲一人兒，如今呐，多下賤。”

　　“隻是賣唱麼？我看不止吧，趕明兒也讓我們家那位去捧捧場，畢竟是昨日的夢中情人，說不定還能‘續續緣’呢，嗬嗬......”

　　......平日刻意不去聽的話像潮水一樣突然翻湧，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沈清清的背脊忽然就不那麼直了，垂下頭去，身體微微發顫，隻一瞬間又僵住。

　　蔣夢語當年舍下一身驕傲，去賣唱去做洗衣裳的活兒，她以為從那個時候開始蔣家大小姐就死了，到這個時候她才發現她根本就沒放下過。

　　沈清清擱在腿上的雙手倏的收緊，緊到關節泛白，她抬頭看門外，把將要溢出眼眶的眼淚收回去，笑著說：“本就沒說錯，我就是個賣唱的。”語氣淡淡的。

　　她嘴角的弧度像一把彎刀，把她僅剩的自尊割得支離破碎。

　　再後來蔣夢語就一病不起了，但是試戲就到這裏為止，沈清清擦幹眼淚卻見導演低頭沉思，並沒有看她。

　　難道是她演得太糟糕了？

　　側頭看編劇張喬倒是眼睛亮亮的看著她，她鬆了一口氣，看來有戲。

　　“沈清清是嗎？”李複銘笑得像個彌勒佛，讓沈清清心裏越發沒底，沒等沈清清答話，他又接著說：“恭喜你拿到了這個角色。明天讓你的經紀人來簽合同吧。”他心想，怪不得李菁會特別跟他打招呼，這小姑娘不錯，雖然演技還有些青澀，但能描繪出這樣的人物形象，絕對是下了不少功夫的。

　　到這會兒沈清清才真的放下心來，笑起來說：“謝謝導演，辛苦大家了。”

　　“小姑娘還是多笑笑好，剛剛雖然忍住沒哭，卻讓我心都揪起來了。”一直跟個隱形人似的孫敏突然說話，一開口沈清清心裏一緊，“老李，我今天也累了，後麵的試鏡就不看了，走了啊。”說著他起身，又對沈清清說：“好好演，我會看的。”演不好就跟你爸媽那兒笑話你。

　　聽懂他畫外之音的沈清清笑得勉強，今天出門應該看黃曆的。

　　沈清清試鏡結束之後還有其他的角色試鏡，沈清清也不方便耽擱，道了謝就離開了。

　　等得煩躁的方啟航看見沈清清走上前去，正準備問她怎麼樣，卻看到她跟丟了魂似的，話到嘴邊變了個樣：“清清啊，咱沒拿到這個角色也不要緊，還有下一個，嗯？”

　“角色沒丟，方哥，明天簽合同。”沈清清吐了一口氣，心想：被熟人發現在混娛樂圈就發現了唄，反正遲早會發現的。隻是這樣的話就不能太佛了，要混出個樣子來才行，三個月時間恐怕不太夠啊。

　“哦哦，沒丟。所以啊......嗯？沒丟？”方啟航勸沈清清寬心，自己卻心情低落得不行，沈清清說了什麼都沒聽清，反應過來偏頭就看到沈清清笑得一臉得意。

　拿到了就好。方啟航緊繃的神經一下放鬆，正想和沈清清道喜，突然眼前一黑，思維斷電。

　“方哥？！”一堵一米八五的人形肉牆突然往後倒了下去，沈清清沒個心理準備，伸手去拉卻因為穿著高跟鞋也站不穩，腳踝處一陣疼痛，眼看著就要跟著摔下去。

　完了完了，她這是樂極生悲嗎？

　忽然有人拉住了沈清清的手臂，用力往回一拉，沈清清一不小心就鬆開了拉著方啟航的手，撞上結實的胸膛。

　“小心。”對方的聲音從沈清清耳畔鑽進耳朵，隨之而來的是好聞的氣息。

　沈清清回頭，視線上移和那人四目相對，大腦當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