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自縊!”
蘇婉原還有些睡眼惺忪,聞言隻覺好似當頭被潑了一盆冷水,立時便清醒了。
幼白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咂咂嘴道:“郡主為何如此驚訝。我都聽守門的小廝說了昨日之事,那趙雁鳴謀害表姐,如今心中有愧,自縊也是正常。”
說著她又嘟囔一句,“倒是郡主,既有這般高超的醫術平日裏為何藏著掖著,倒白叫那些個小姐公子看輕。”
聞言,蘇婉頗有些尷尬。
幼白性子單純,倒不疑有他,隻覺是她平時藏拙,不曾顯山露水罷了。
采薇卻沒那麼好糊弄,眼裏閃過一絲疑惑,問道:“郡主何時學了那等超凡醫術,竟能活死人?莫不是偷學卜大人的?”
蘇婉忙打哈哈道:“本郡主天資聰慧,曾偷看過卜叔的醫學手劄,啊,你們可還記得幼時我大病,被送去莊子養病三個月?”
“就是那三個月我跟著卜叔學了些皮毛,昨日也不過是瞎貓碰上死耗子,竟真把人救活了。”
蘇婉扯起謊來毫不猶豫,講的同真的似得。
那三個月她得的是疫病,會傳染人,隻卜算天受她父親所托照顧了她三月有餘,兩個丫鬟並未跟去,也不知她在莊子上怎麼過的,便立馬被唬住了。
幼白更是喜形於色,直呼她家郡主天資聰穎,還揚言要將全大越的醫書都買來,給她研讀。
蘇婉思忖這也是一個不錯的掩人耳目的法子,便應下了。
畢竟她答應了替陸衍解毒,往後日子裏用到醫術的機會定然也不少,若是突然就十分厲害定會惹熟悉她的人生疑。
還不如現在做出一副刻苦學習的模樣來,倒也不會顯得過分突兀了。
洗漱一番後,蘇婉便決定前往大理寺。
到了大理寺,隻見其門口早就停了一輛馬車。
馬車頗具威勢,拉車的馬都披著銀製甲胄,車簾上赫然紋著一個“柳”字,是柳家的馬車,顯然他們也是收到了大理寺的通報,前來斂屍。
蘇婉下了馬車,剛巧碰到柳寒晟從中走出,身後跟著幾名抬著棺槨的家將。
“且慢。”蘇婉抬手攔下他們幾人。
柳寒晟蹙眉一看,才發現大理寺門口一襲白衣的女子竟是康顯郡主。
女子今日不似往日那般穿著打扮豔麗,隻是穿了件白色的褶襇裙,長發用一根玉簪挽起,臉上不著半點胭脂,卻風情更盛,一舉一動間都帶著股近乎端莊的嫵媚。
柳寒晟一時不由看愣了,昨日他還在暗罵蘇婉不守孝道,平王逝世她竟還打扮得光鮮亮麗,今兒個她便一改常態。
蘇婉見他出神,知他在想些什麼,實在是今日梳妝打扮時,兩個丫鬟也無比驚訝動容,直說她懂事了許多。
其實也並非原主沒良心,不守孝道。
而是原主與平王感情太深厚,無論如何也不願承認父親已經逝去的實情,這才每日打扮豔麗,甚至時常外出飲酒消遣,至於其中悲戚,也隻有她自己知曉。
蘇婉念及此便覺得胸口發悶,她長吐一口氣,道:“趙雁鳴的屍首你們不能帶走。”
“為何?”柳寒晟收回思緒,麵色有些許難看,趙雁鳴謀害表姐一事已經被傳得沸沸揚揚,而今日一早,大理寺又傳來她畏罪自縊的消息,這無疑徹底坐實了她的罪名,柳府的顏麵算是丟盡了。
蘇婉沒有回答他所問,隻問道:“大理寺的仵作可有看過她的屍首?她趙雁鳴真是自縊而亡?”
“自然。”柳寒晟有些不虞,但想到她昨日救了自己長姐,這才壓下怒氣,語氣生硬道:“郡主若不信,大可進去問問陸少卿,他方才也是親眼所見。”
正說著,一襲藍衣的陸衍帶著下屬從中緩步走出。
見到她,陸衍微微頷首,算是行了禮,才道:“郡主前來可是為了趙雁鳴自縊一事?我已讓仵作驗了屍,確是如此。”
蘇婉搖搖頭,道:“本郡主信不過那仵作。”
“哦?”陸衍挑眉,“那,郡主的意思是?”
蘇婉語出驚人:“本郡主要親自開棺驗屍!”
她這話一出,嚇得兩個丫鬟忙勸她:“郡主!這可使不得呀!這驗屍同昨日救人可不同!這驗屍哪裏是郡主您千金之軀能做的!”
大理寺其餘人也紛紛勸告。
可蘇婉哪裏是他們能阻止的,若說這世上能阻止康顯郡主的便隻有兩人。
一人是已經逝世的平王,還有一人便是當今聖上。
可眼下便是去通報一時半會兒的也來不及。
蘇婉便強硬地讓人將棺槨運回大理寺中,取出了趙雁鳴的屍首便打算當場驗屍。
這次柳寒晟倒沒再攔她,經曆昨日活死人一事,柳寒晟便對蘇婉產生了些許動搖,再加上他也的確希望趙雁鳴之死別有隱情,他直至如今也不願相信他當做妹妹的趙雁鳴真會謀害柳煙離。
蘇婉簡單做了防護後便掰開她的雙眼,仔細查看了眼底,發覺眼底的確如吊死之人一般有眼底爆開之象。
仵作適時開口:“衙役趕至時,該女子的屍首懸於石牆之上,下頜與脖頸已然斷開僅靠著一層軟皮相連,長舌探出口,雙目怒睜,是吊死之象。”
“確是如此,但這隻能證明她是被吊死,卻不能證明她是自縊。”蘇婉淡道,接著取出銀針分別刺入了喉頭與腹部。
銀針拔出,並未變黑,便排除了毒發身亡的可能。
隻是有些奇怪的是刺入喉頭處的銀針竟還沾染了血跡。
根據屍首的僵化程度,仵作推斷趙雁鳴是斷氣於昨夜子時。
如此到現在已過去數個時辰,屍身中的血應早已凝結。
這般想著,蘇婉又連續在她前胸各處刺入銀針,皆帶出些黑紅色的血跡,像是淤血積於此處。
她漸漸有了些頭緒,掰開趙雁鳴的口唇,取出一塊手帕打濕,塞入口中,不時又取了出來,隻見帕子上染滿紅褐色的血跡。
“果然有血。”她蹙緊雙眉,取出一把匕首,“趙雁鳴果然不是自縊。”
“這,郡主如何得知?”仵作看的一頭霧水,不由問道。
蘇婉搖搖頭,手中匕首反射出一道白光:“我現還不敢斷定,且待我剖胸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