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她往後縮了縮：

“對，對不起，我是不是有些唐突......”

沒想到，陸擎耀並沒有生氣。

看著安慕慕滿臉說錯話了的表情，他淡淡道：

“好。”

男人望向安慕慕：

“你跟我一起。”

見安慕慕滿臉驚愕，陸擎耀單手托腮：

“怎麼，你是不挨罵不舒服？”

安慕慕把頭搖的像是撥浪鼓：

“沒有沒有！”

祭祖的時間就在兩天之後，安慕慕推掉了劇組的拍攝工作，跟陸擎耀一同前往。

這是件嚴肅而隆重的事情，不僅以往十分嘚瑟的陸靖都難得頗顯沉重的板起臉，連因為年事已高、身體不好而早早隱退休養生息的陸先生都難得出現了。

他們開車去位於城郊的墓園，天氣很好，豔陽高照，不過安慕慕還是感到幾分徹骨的冷——

是因為其他人的態度。

無論是陸父也好，他的新妻子也好，還是陸靖也罷，祭拜儀式隆重盛大，但對於這位已逝的陸夫人而言，他們卻真正做到了完全無視，看也不看一眼。

安慕慕頗感不悅，尤其是對陸父陸淺明。

其他人態度這麼惡劣，尚且能用不熟解釋，但無論如何，陸擎耀的母親是他的發妻，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看也不看，未免太不體麵。

陸擎耀卻似乎習慣了。

脫離了大部隊，他帶著安慕慕來到了自己母親的墓碑前。

陸夫人是個美麗的女人，從照片上也可以看出來，陸擎耀的美貌多半遺傳自她。

她下巴高高揚起，被定格出一個溫婉而明麗的笑。

而墓碑前麵，被打掃得幹幹淨淨，還放著貢品與花束，看得出來，即便陸淺明不在乎，陸擎耀也應該是常常來。

安慕慕彎下腰，把懷中的白百合放在她的墓前：

“阿姨。”

她小聲道：

“我來看你了。”

陸擎耀注意到她的動作，不著痕跡的瞥了她一眼。

兩個人隻是站在那裏，都沒有說話，沉默代替了所有語言。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陸擎耀才再度開口：

“你是不是覺得，她很淒慘，很不快樂？”

安慕慕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打蒙了：

“我......”

她想了想，還是實話實說：

“對啊，嫁給一個不愛她的男人，一定很痛苦。”

思及剛才陸淺明的表現，她就牙根癢癢。

誰知道聽了她憤憤的評價，陸擎耀卻輕笑一聲：

“不，你錯了。”

他雙手抱臂，看著母親的遺像，似乎在想什麼，又或者沒有：

“她活著的時候非常幸福，陸淺明不僅愛她，還向她許諾一生一世一雙人，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摘月亮。”

見安慕慕露出不可置信之色，陸擎耀話鋒一轉：

“看不出來對嗎？確實看不出來。”

他的眼中浮起些諷刺：

“可惜，一諾千金的陸淺明也不過如此，她死後沒幾年，陸淺明就耐不住寂寞，有了更多女人，甚至有了私生子——他不敢再來看我母親哪怕一眼，因為他背叛了承諾，心虛罷了。”

這樣的豪門密辛被陸擎耀輕飄飄的扔出來，震的安慕慕頭皮發麻。

良久，她才像是終於回過神般低低道：

“原來是這樣啊......”

她悄悄用眼尾去看陸擎耀的臉，心想，怪不得他性格如此乖戾。

陸擎耀似乎猜到了安慕慕的想法，他驀然轉過身，輕柔的將她被風吹落下來的頭發別到耳後：

“所以，你最好不要太相信我。”

他說：

“這世界上，哪有什麼從一而終的愛情呢。”

安慕慕卻一把握住了他伸過來的手腕：

“會有的。”

她略顯倔強的回望著陸擎耀：

“一定會有的。”

這一刻，安慕慕倒並不是相信陸擎耀。

隻是在那輕浮且刻薄的表情之下，她好像隱約觸碰到了他骨子裏透出來的，濃烈到化不開的悲哀。

他想要聽到有個人給予他肯定的答案。

起碼她是這麼想的。

陸擎耀瞳孔緊縮，好似被狠狠刺了下。

緊接著，他毫不猶豫的一把打開了安慕慕的手臂：

“嘴上說的好聽。”

男人輕哼一聲，好似失去了跟安慕慕繼續交談的耐心：

“走吧。”

安慕慕亦步亦趨的跟上去，回想剛才二人的交談，再看看隱約被惹惱的陸擎耀，並不後悔。

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還是會這麼說。

回到陸家之後，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又恢複到了有點不鹹不淡的狀態，陸擎耀似乎更冷漠了。

安慕慕不著急，她已經習慣陸擎耀的忽冷忽熱，知道這個男人平常雖然看起來薄情的很，關鍵時刻從不掉鏈子。

這天拍完戲，她剛上保姆車，包裏的手機便嗡嗡的響起來。

安慕慕把蒸汽眼罩揭開一角，找到手機，看到來電顯示，有些驚訝。

陸擎耀淡淡道：

“今天晚上老爺子叫我們去他那兒吃飯，你準備下。”

他嗓音低沉，因為疲倦有些沙啞，反而更加性感。

安慕慕點點頭：

“好，我知道了。”

“六點就要過去，你快些回來。”說完便掛了電話。

經紀人聽到後座的交談，轉過身，臉上隱約有些羨慕：

“二爺對你倒是情真意切。”

安慕慕笑了笑，不置可否：

“讓司機快一點。”

她說：

“急著回去。”

回了陸家，安慕慕衝了個涼，從衣櫃裏挑了件黑色的小禮服，又畫了個不會喧賓奪主的淡妝，準備妥當的時候，陸擎耀已經在樓下等她。

陸家本宅坐落在市中心，最豪華的CBD，寸土寸金的地段，鬧中取靜。而陸老爺子不跟他們一起住，皇城中的四合院，看著低調，但價格更誇張，不止要錢，沒點身份是買不下來的。

司機將車停在了門口。

天色將暗，她下了車，跟陸擎耀一起邁步而入。

陸擎耀來得算早，候客廳裏陸老爺子不在，隻有新任陸夫人趙文秀——

她同樣不是陸靖的母親，仔細算來，已經是陸淺明第四任夫人。

趙文秀也是個漂亮的大家閨秀，落落大方的喝著茶：

“擎耀！”

見陸擎耀出現，她臉上自然而然浮現出一抹親昵的笑容：

“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