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遠之是個色令智昏的,一見女兒這麼強勢,無論黑白對錯,登時就要訓誡。
謝鸞則不給他開口的機會,“祖父生時官拜禮部侍郎,父親也是進士出身,應該懂得君子之道,儒士之風。我朝以孝治天下,祖父祖母在世時不許她入門,如今他們二老仙去,您就忘記孝字怎麼寫了嗎?”
這話不可謂不誅心。
薑遠之被罵得麵紅耳赤惱羞成怒,卻又啞口無言。
“為了這幾個上不得台麵的東西,你不僅違逆尊長,讓他們九泉之下魂魄難安,更是陽奉陰違篡改兩國合約,欺君罔上大逆不道。你真以為,區區禁足就能息帝王之怒嗎?”
謝鸞當初沒能抽死這傻缺,一直耿耿於懷,今天正好借他女兒的口罵出來。
薑遠之本是怒不可遏,聽得後半句,驚怒變成了驚懼。
“你、你怎麼知道…”
“忠勇侯府已大禍臨頭,你不思如何保住祖宗基業,卻還在家裏縱/情聲色,為婦人擺布。當真以為這些醜事無人得知嗎?”
薑遠之想起南楚那個年輕的使臣,看著溫和無害,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卻扼住了他的咽喉。與眼前的場景,何其相似?
羅氏出身卑微沒見過什麼世麵,哪裏懂什麼朝堂政治豪門規矩,一聽這話就瞪圓了美目。
“你少在這裏危言聳聽,薑家的爵位是太/祖所賜,世代忠心耿耿,縱然你父親稍有過錯,皇上也已經罰了,哪來什麼大禍臨頭?琦哥兒是薑家子孫,和你一樣流著薑家的血,自當承襲宗祧,光大門楣。”
最後一句話,是說給薑遠之聽的。
無論如何,她給薑遠之生了唯一的兒子,將來她兒子承爵,她自然母貧子貴。
謝鸞嗤笑。
這女人比謝鸝還蠢。
“承襲宗祧?”
謝鸞毫不客氣的把輕蔑掛在臉上,“你知道科舉製度的規矩嗎?其中有一條就是,非娼優皂吏之子。為官者,必須出身清白。有你這麼個母親,他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還指望繼承宗祧?還是做白日夢快些。”
羅氏臉色煞白,“你胡說!”
她又看向薑遠之,淚眼楚楚道:“老爺,琦哥兒可是您唯一的兒子,他跟著我在外受了那麼多年的苦,好不容易才能認祖歸宗,若是一生庸碌無為,薑家後繼無人,如何對得起您的良苦用心?”
唯一的兒子,這是薑遠之的死穴!
薑遠之當然知道庶子不可承爵,也知道羅氏的身份斷不能名正言順的抬為正室,所以才盡量的補償,甚至默認了她‘夫人’的地位。
“琦哥兒是我的長子,我自然會給他一個尊貴的出身。”他沉吟半晌,看向謝鸞,“你母親的祭日也快到了,屆時我會請宗廟,讓琦哥兒過繼你母親名下,他便是我的嫡子了。”
羅氏花容失色,她不可置信的看著薑遠之,顫聲道:“老爺…”
她萬萬沒想到,薑遠之口中的承襲爵位,是要把她的兒子過繼給別人。
一個死了都還壓著她的人。
這時候,薑琦和薑瑤來了,剛好聽見最後一句。
“我有娘,為什麼要過繼別人名下?”
薑琦從小被羅氏養得嬌貴,性子嬌矜又任性,一直以薑家未來家主自居,囂張不下他那個雙胞胎妹妹。他大步闖進來就開始嚷嚷,然後瞪著謝鸞。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欺負我妹妹還不夠,現在又來欺負我娘—”
謝鸞反手就是一耳光,隨即將他一條胳膊向後一扭,一腳踢向他膝窩。
她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等眾人反應過來的時候薑琦已經跪在地上,痛得臉色扭曲。
羅氏驚叫起來。
“你幹什麼,快放開我兒子。”
“來人,來人!”
薑遠之怒不可遏,幾乎要衝過來呼她耳光。
薑瑤早就驚呆了。
“再嚷嚷,我就把他胳膊卸下來喂狗。”
謝鸞目光森冷,語氣如地獄閻羅。
薑遠之悚然一驚。
羅氏眼淚掛在眼睫上,莫名驚懼。
薑琦從沒受過這種罪,劇烈的疼痛下他怒火更甚,“賤人,快放手,否則我就把你賣進窯子…”
謝鸞手上用力,哢嚓一聲,把他胳膊卸了。
“啊—”
薑琦的慘叫聲幾乎要掀蓋屋頂。
薑遠之經怒交加,跺腳道:“孽障,您要做什麼,他是你親弟弟!”
“我娘就生了我一個,他們兩個隻是你的種,跟我沒關係。”
謝鸞麻木不仁道:“就這種一無是處的草包,也就你當個寶。還想當繼承人培養,你倒真不怕他把家底敗光。”
她一腳把薑琦踢翻在地,將他的臉踩到變形。
“女兒殺人害命,兒子滿口汙言穢語,你們一家子還真是物以類聚臭味相投。”
薑瑤眼裏閃過慌亂之色,尖叫道:“你胡說什麼,誰殺人了?明明是你倚強淩弱,處處欺壓,現在還敢倒打一耙。你、你太過分了。”
謝鸞冷冷的看著她,看得她一個哆嗦,下意識往後退。
薑遠之咬牙切齒,“你鬧夠了沒有!”
謝鸞依舊踩著薑琦,神色泰然自若,
“我的賬還沒要到,當然沒完。”她語氣淡淡,毫無懼色,“從我那裏搜刮多少東西,你們清楚。怎麼,需要我一件一件的搜出來?”
薑瑤目光連閃,心虛道:“你血口噴人,誰拿了你的什麼東西,別在這裏紅口白牙誣賴好人。”
謝鸞一腳把薑琦踢出三丈遠,三兩步走到薑瑤麵前,直接將她耳垂上一對碧玉耳墜扯了下來。
薑瑤尖叫著去抓她的臉。
謝鸞拽著她的頭發一扯,將她滿頭珠釵抖落在地,然後把她身上那件蜀錦做的紅羅衣脫下來。
初秋涼爽,卻並不冷。
薑瑤穿得少,衣服這麼一剝,就隻剩一層薄薄的紗衣,裏頭的紅肚/兜若隱若現,胳膊和脖子全都露了出來。
門口站著方才被叫來意圖阻止謝鸞的丫鬟婆子,甚至還有去扶薑琦的小廝。
十幾雙眼睛,齊齊落在薑瑤身上。
赤果果的羞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羞恥和惱恨將薑瑤包圍,她歇斯底裏的尖叫起來。
薑遠之險些氣暈過去,一疊聲的喊‘來人’,語氣裏滿是怒不可遏,“請家法,我要打死這個孽障!”